康妃昏昏沉沉，沒有任何反應。
“送娘娘上路。”
鄭公公十分的乾脆，輕輕一揮手，兩名少監衣袍的人上前按住康妃，先喂毒酒，再栓上白綾。
將口吐白沫的康妃掛在了白綾上。
而後。
鄭公公帶頭深深鞠躬，悲聲道：
“娘娘一路走好啊。”
“娘娘走好！”
眾多太監哭的跟死了媽一樣，包括那兩位親自將康妃弄死的少監，哭天搶地，嗚呼哀哉好一陣。
直到康妃舌頭吐了老長。
鄭公公方才止住哭聲，擦了擦溼潤的眼角，吩咐道：“快把娘娘請下來吧，太后有口諭，厚葬祿豐山。”
兩名少監起身摘下康妃，用白布包裹嚴實，一行人風風火火抬著就走。
連個招呼也沒打。
就這麼水靈靈的火速下葬了。
給李長青都看傻了。
冷宮小宦官們怔怔出神，大腦愣是沒轉過彎來。
就連王恩茂也是懵逼了好一陣，而後嘆息一聲道：“都別傻站著了，娘娘們還餓著呢，去幹好自己手上的活。”
“是……”
冷宮宦官們回過神來，連忙低著頭邁著小碎步匆匆離去。
王恩茂揉了揉發脹的臉，神色肉眼可見的不安，低聲道：“這宮裡，怕是要出大亂子了。”
“王叔。”李長青捅咕了他一下，提醒這還有個人。
不要亂說話。
他也不想聽到什麼不該聽的。
“你……也是，你小子勤快，大早上就幹完活了。”王恩茂眉頭一皺，繼而舒展。
他神神秘秘的左右看了看，低聲道：“小李子，這宮裡馬上……”
“還有定妃那還沒去，我這就走。”
李長青反應過來，訕笑兩聲。
說完，毫不留戀轉身就走。
提著膳盒來到隔壁水華殿。
裡面幽幽靜靜。
他敲了敲門，低聲道：“小李子叩定妃娘娘金安。”
“甭客氣。”
殿門打開，一位體態肥碩的宮裝夫人搖了搖頭，情緒極為低落。
自顧自的接過膳盒，狼吞虎嚥吃完之後，便交給了他。
臨了。
定妃溫和的笑了笑：“我這也沒什麼能賞你的，本宮只是想苟活幾日，莫要欺辱我就好。”
“娘娘說笑了。”
李長青搖了搖頭，心下一嘆，往殿裡看了一眼，收拾的倒是整齊。
夜香全都是自己動手收拾好，埋在殿門旁的泥地裡。
並沒有像秋禧宮那般味道極大。
而後離開。
回到寢房打坐修煉。
傍晚。
李長青打了盆熱水，前去甘夷殿，為胡妃洗腳。
“小李子，這冷宮的日子可真讓本宮生不如死，若不是偶爾玩玩你，本宮都想死了算了。”
胡妃聽聞康妃的事，幽幽一嘆。
有些鬱鬱寡歡，頗有兔死狐悲的感觸。
什麼話！
什麼叫偶爾玩玩我！
李長青一臉委屈，還是輕聲道：“娘娘，您近日小心一些，我聽說宮裡要亂了。”
“哼哼，哪天不亂。”
胡妃翹起小腳，擦拭乾淨側臥在軟榻上哼哼唧唧。
宮外的事她雖然消息閉塞，但大黎朝的國情如此，她在入宮之前就知曉大黎後宮極不安生。
“娘娘所言極是。”
李長青對此深有同感。
他滿打滿算才來兩天，就已經死了一位嬪妃與一個宦官，要知道這還是遠離權力旋渦中央的冷宮，就已經到了這種程度。
更遑論那後宮之中。
“好了，晚會再收拾，你就在這練功吧，本宮看著你點。”胡妃靠在軟榻上，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眨了眨，百無聊賴的說道。
“好。”
李長青聞言點頭。
正好寢房中味道還沒散去，回去也是耽誤一日功夫，每日修行需滿四個時辰，方能算作一天。
多則無益，少則勁氣不進反退。
“你得快快修成明勁，到時候也不用整日娘娘的叫。”胡妃臉上帶著明媚的笑，吐氣如蘭道。
“可是，以師徒相稱，若是被旁人聽到，後患無窮啊。”李長青遲疑道。
胡妃笑了笑：“所以讓你明勁之後再變稱呼嘛，若是讓哪個倒黴的小宦官聽著，讓他永遠說不出去就好。”
李長青張了張嘴。
忽然又閉上了。
因為他知道胡妃一個字都沒說錯，永遠不要低估人性的惡，在這冷宮中長久生存，難保不會觸怒到別人。
就算沒有做錯，也可能被有心人汙衊一番。
屆時。
他與胡妃便是人頭落地的結局。
這是人吃人的世界，你不吃人就會被吃，他李長青並不是小孩子了，不可能將性命依託在別人的善良上。
“記得了。”
李長青應了一聲，在軟榻旁盤膝而坐，開始閉目冥想。
直到太陽當空。
方才停下，前去御膳房與冷宮膳房裡取午膳。
御膳房的御膳送給婉妃、胡妃兩位娘娘，冷宮膳房的膳食給定妃送去。
而後接著在甘夷殿打坐。
直到夕陽西下。
晚膳送完之後，又盤坐了半個時辰。
呼！
李長青長吐一口氣。
今日四個時辰的修行結束。
他起身輕輕推了推軟榻上的胡妃，輕聲說道：“娘娘，我這就回去了。”
“嗯……”
胡妃睡眼惺忪，眼裡的光明顯暗淡了一下，噢了一聲說道：“那你走吧。”
漠北草原上自由的鳥兒，像金絲雀一樣被圈禁在牢籠中……
李長青腦子裡冒出一句話，心中一動，笑著說道：“娘娘，過幾日我給你弄點好玩的來。”
“噢？”
胡妃大眼睛眨了眨，黯淡無光的眸子被期待填滿，興趣盎然道：“好，正好本宮無事可做。”
“您繼續歇息。”
李長青收拾好東西，留下一句話，便轉身離開。
他走在宮道上。
西冷宮的燈火已然亮起。
他把東西放回冷宮膳房，而後順著白日的記憶，在膳房裡摸索著。
很快。
他在櫥櫃裡找到白日里冷宮宦官們賭牌的棋盤，藉著微弱的燈光，用膳房中記賬用的筆墨紙硯，把棋盤上大小豹子等字眼全都塗黑。
而後拿著菜刀，一道道的刻著楚河漢界。
那些小木牌也被雕刻出各個字符。
修行一日不但讓他精神旺盛，身上更是使不完的牛勁，即便如此，這套做工粗糙的象棋，也只是弄了個雛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