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穿着满是污泥的新郎礼服。
　　刚走进医院大厅，便有护士问我需不需要帮助。
　　我拖着残腿，冷静的告诉她，我的腿疾复发了。
　　对方听此，急忙带我上了三楼。
　　医生皱眉问我：“你的腿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还能恢复到可以摆脱轮椅的地步，已经是万幸，怎么还能如此不注意，让自己淋雨受凉，如此长时间行走呢？”
　　面对医生的询问，我只是无奈苦笑。
　　他见此，只说尽快安排手术。
　　躺在手术台上时，想到医生说的，虽然他会优先为我更换里面的钢板。
　　但如果骨头损伤坏死严重，也难保不会有截肢的风险，我还是给柳心月打了电话。
　　刚一接通就传来谢荣的声音，他自责的向我道歉。
　　很快电话被柳心月夺去，她冷哼一声：“苏晨，现在知道错已经晚了，害荣哥受了这么大罪，除非你立刻滚过来给荣哥下跪道歉，否则我绝不原谅你。”
　　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我看向医生：“麻烦开始吧。”
　　……
　　回到家后，家里的陈设没变。
　　看来这些天，柳心月一直陪在谢荣身边。
　　我点开谢荣的朋友圈。
　　他发了不少新动态。
　　骄傲美艳的柳氏大小姐，为爱洗手作羹汤，惹来一众人艳羡。
　　我全部一一保存下来，然后按灭手机屏幕。
　　简单收拾一下东西后，直接住进酒店。
　　泡了个热水澡，冷冰冰的身体，才渐渐回暖。
　　跟公司请了几天假，等身体恢复的差不多，我回到公司上班。
　　期间母亲一直打电话，问我有没有把柳心月哄好。
　　我告诉她，我不会再和柳心月在一起了。
　　她哭天抹泪到让我心烦意乱，我干脆不再接她的电话。
　　一进到公司，大家都眼神不自然的看向我。
　　同事小李把我拽到工位上，我这才注意到各个网站的头条已经炸了。
　　他惊讶又羡慕的拉紧我的手：“真没想到嫪毐竟在我身边！亏我还一直以为谢荣才是柳氏的乘龙快婿，没想到是苏晨你。”
　　我尴尬笑笑，大致扫了一下帖子内容。
　　当天婚礼的场景被有心人拍到网上。
　　撰写了一篇狗血至极的豪门丑闻。
　　因为柳心月婚礼现场的奇葩举动，让她本就受损的形象更加一落千丈，就连柳氏都受到一定影响。
　　要是从前，我肯定会急切的想帮柳心月解决丑闻，但现在既然已经决定离婚了，我也懒得再管。
　　到了下班时间。
　　柳心月破天荒的等在公司门口。
　　我转身想要躲开。
　　她却三两步追上来，将我拉进车里。
　　“还在生气？婚礼和人命哪个重要你分不清？”
　　“一个大男人，还闹离婚和离家出走，你害不害臊？”
　　“好了，你不是一直想去城北那家星空顶餐厅吗？我现在带你去。”
　　柳心月说完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个礼盒扔给我。
　　里面的东西滚出来，是一条腕表。
　　看上去比结婚那天的戒指要贵上不少。
　　柳心月一副“你总该满意了”的神情看着我：“荣哥心脏不好，那枚戒指既然已经戴到他手上，就送他了，这腕表可比那枚结婚戒指贵得多，你就别再计较了。”
　　我把玩着手里的腕表，999999的标价甚至还没摘。
　　估计是临时从店里买来的。
　　从前我不高兴，她会亲手给我做饭，会耐心的陪我看电影安慰开导，也会陪我打一整天的游戏放松。
　　现在倒是变得跟她家人一样，将我的真心明码标价，还要我感恩戴德的接受。
　　我将腕表放回储物柜后摇头：“这太贵重了，还是留给谢荣吧。”
　　“还有我没闹，既然你和谢荣都这么放不下彼此，不如我把柳家女婿的位置让给他，抽个空我们把婚离了。”
　　婚礼前，我和柳心月已经把证领了。
　　现在要分，还要办离婚手续。
　　之前我也听到过她和谢荣，以及一众好友聚餐时，别人问他堂堂柳氏千金，为什么会喜欢我这样的普通人。
　　她将剥好的葡萄送进谢荣嘴里，无所谓的笑道：“说不上喜欢，但苏晨到底陪我八年，又为了救我伤了一条腿，不嫁给他也怪可怜的，不过一个柳家赘婿的名头，给就给了。”
　　我们的婚姻，在她那里是对我的施舍和怜悯。
　　但在我这里却是满腔的爱意和真心。
　　现在我不爱了，这柳家女婿的名头我也不稀罕了。
　　我以为我主动成全她和谢荣，她应该开心的。
　　没想到她忽然气的俏脸通红，右手猛拍方向盘。
　　“苏晨！你说这些有意思吗？你这些年像狗一样讨好我爸妈，还动不动在我面前装腿疼，好提醒你对我的救命之恩，不就是为了当上柳家女婿，现在跟我说成全？你可不可笑？”
　　“不就是婚礼没办成，下次给你补办不就行了？！再说这件事能怪谁？我都答应和你结婚了，只不过是和荣哥兑现一下曾经的承诺，你非要像个泼妇一样不依不饶。”
　　她总说我故意装腿疼，引起她的愧疚。
　　可当时她醉酒，被七八个小混混围在中间，是我死死把她护在怀里，被人打的浑身是血，才护她周全，是她陪我去的医院，陪我复健，更是她自己哭着抱住我说，此生非我不嫁。
　　这一切她明明都知道。
　　只是谢荣回来后，她后悔了，又把一切怪到我身上。
　　喇叭被她按得尖锐爆鸣。
　　要是从前她气成这样，我早就低头向她道歉解释。
　　可现在却一句也不想争辩。
　　我扭头看向车外风景。
　　过了许久，似是没等到我的卑微求和，她扭头看向我，唤了一声：“苏晨。”
　　我闭了闭眼没有回应。
　　导航不时播报着路况。
　　在距离目标地还剩0.2KM的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电话里，谢荣喘着气说他心脏又开始不舒服了，是不是要死了。
　　老实说这话他没说腻我都听腻了。
　　自从他回国后，每个有意义的节日，他的心脏都会不舒服。
　　但凡没瞎，都能看得出来他是装的，可惜柳心月看不出。
　　我率先开口：“前面那个路口放下我就行。”
　　柳心月愕然的看向我：“你不生气？不吵着要跟我一起去？”
　　我摇摇头。
　　从前我不喜欢她跟谢荣独处，所以提出我可以跟她一起去看望谢荣。
　　那时候她指着大骂我肮脏，小肚鸡肠，还要我和谢荣学着思想干净一点。
　　她皱紧秀眉，手机还在不停震动。
　　车子很快行驶到路口。
　　我拉开车门刚准备下车，她却扯住我的手腕，眼神复杂的打量我：“我去看看，晚点回来带你去吃饭，你放心，柳家女婿的位置一定是你的，你别生气。”
　　“嗯，我没生气。”我敷衍着想推开她。
　　她却攥的更紧：“苏晨，你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怎么不……”
　　”不吃醋了是吗？这有什么好吃醋的，谢荣把你当妹妹，有事第一个找你不是很正常吗？你快去吧。”
　　我笑着掰开她的手下车。
　　然后打车回到酒店，吃了酒店的自助餐，倒床就睡。
　　半梦半醒间，柳心月的电话打过来，她跟我解释谢荣现在离不了人，说不能带我去吃饭了，让我不要等她。
　　我只回了句，“我已经吃过了。”
　　她立刻沉默下来，然后咬牙切齿的问我：“你非要这样吗？”
　　我“嗯”了一声后挂断电话，继续呼呼大睡。
　　直到第二天才看到她发来的短信，警告我不要玩火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