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公寓里空荡荡的。
过了一会，我才想起来陆宴礼今天给阿姨放了假。
换下精致的晚礼服，找出行李箱，将属于我的衣服一股脑的塞了进去。
行李拎上车的那一刻，我无比庆幸陆宴礼当初英明的决定。
在陆宴礼那个上流圈子里，几乎没有人不知道陆宴礼厌恶我。
所以我们没有婚礼，没有领证。
有的，只是一对婚戒，一声名义上的‘陆太太’。
陆宴礼以此羞辱我，却也让我在离开时可以无所顾忌。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愿意嫁给陆宴礼的。
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比爱情更深的，是依赖，是亲情。
可在陆宴礼心里不是这样的，他怪我耍了手段，怪我抢占了他初恋的位置。
他说：“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龚轻如，你一辈子也别想越过关琳。”
离开公寓，我买了第二天的机票，却将车开到了陆家老宅外面。
老宅静悄悄的，一如十四年前的那个夏夜。
陆奶奶牵着我的手，在虫鸣声中把我带了进去。
九岁的陆宴礼坐在沙发上，歪头好奇打量我，最后笑着将自己的果汁分给我半杯。
从那天起，我又有了家人。
奶奶和陆宴礼！
我曾在这里住了十二年，也拥有了最幸福的十二年。
可奶奶走了，一切就好像都变了。
第二天我踩着晨露，带着生机蓬勃的向日葵去和奶奶告别。
照片上慈眉善目的小老太依旧笑的和蔼。
我用手绢小心擦拭上面的灰尘，还是没忍住，让眼泪滚落下来。
“奶奶，对不起，我好像……做不到答应您的事了。”
我是被奶奶一手调教着长大的，所以临终前，她很放心的把我交给陆宴礼。
“替奶奶看好阿宴，守好陆家，你是个体面知礼的孩子，奶奶相信你。”
可是奶奶，我真的好累。
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好累，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也好累！
飞机在云南落地。
离开陆家的时候，我其实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
我是个没有家的人。
网上翻了翻，都说云南适合定居养老。
我虽然还没到老，却也格外喜欢慢节奏的生活方式。
我在镇上租了一间小院，院子不大，格外静谧。
房东见我一个人怕我孤单，送了只英短渐层陪我，叫朝朝！
很乖的一只猫，却唯独喜欢跟墙角小池塘里的锦鲤过不去。
每天掉进去四五回，依旧不肯善罢甘休。
像极了从前我对陆宴礼，一心往上凑，却总以狼狈收场。
刚想起陆宴礼，他那张脸就出现在荧幕上。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调频，反应过来，又将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陆宴礼这样的家世，经常出现在荧幕上才是常事，难不成我次次都要避开他？
想明白这点，我放下了手中的遥控板。
好巧不巧，记者问到与我有关的问题。
“听说您夫人为了您带在身边那位，正在跟您闹离婚，这是真的吗？”
陆宴礼不耐烦的皱起眉头，下意识摸向无名指。
可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陆宴礼越发的烦躁，“想闹就闹，陆家可没人惯着她。”
“真有骨气，死也别回来。”
甩下这句话，他竟然也不顾还在采访，转身就走。
没想到他对我厌恶如此之深。
自嘲的露出一抹苦笑，关掉电视，打算去找朝朝。
没想到小东西心挺大，自家院子里的鱼抓不到，翻了院子去隔壁抓。
顾霆深单手拎着它找上门时，我也正急得到处找它。
看见我，它委屈的‘喵’了一声，嘴里叼着的小鱼‘啪嗒’落到地上。
我的视线从它身上移到小鱼身上，再从小鱼身上移到顾霆深脸上。
“你怎么在这？”
“来找你。”
顾霆深提着猫，人长腿长，三两步就到了面前。
不客气的拖了把椅子坐下，也没有要还我猫的意思。
我愣了一瞬，想起宴会上打他的那一巴掌。
“来找我算账？”
我也拖了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我不是不怕顾霆深。
毕竟他和陆宴礼不一样。
陆宴礼冷漠，但他行事作风有规矩，也不打女人。
顾霆深就不同，传闻他手段狠辣，阴沉霸道，十分的桀骜。
凡是惹到他的，别说女人了，小孩都得挨两巴掌。
但打都打了，逃避也不是我行事的风格。
可顾霆深不说话。
院子里死一样的寂静，就连朝朝都不敢发出叫声。
我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僵持，站起来问他喝什么。
他撸猫的手一停，突然抬头说想吃碗面。
嘴角抽了抽，头一次见这么不见外的人。
做了碗打卤面给他，看他吃的香，朝朝在一旁急的团团转。
我只好又起身给它倒了碗猫粮。
我想着凡事总要讲道理，于是对着干饭的顾霆深先开了口。
“你在我生日宴上送女人给我丈夫，这对于我来说是一种羞辱，所以我才打了你。”
“当然，打人确实是我的不对。你来找我算账也是情理之中，你就说你想怎么办吧？”
顾霆深吃面的动作一顿，放下了筷子。
“抱歉，我没想羞辱你，我只是想让你看清。陆宴礼，配不上你！”
我诧异的看向顾霆深，措不及防对上他黑亮的双眸。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对我说，陆宴礼配不上我。
在沪城，陆宴礼是陆家新任掌权人，有手段有作为。
而我，一介孤女，无依无靠。
和陆宴礼婚后，听过最友善的话，也不过是一句模样好，与陆宴礼般配。
在所有人心里，几乎默认了我嫁给陆宴礼，是高攀，是求都求不来的好福气。
又有谁敢说这么一句，陆宴礼配不上我？
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我笑起来：“没想到顾总也会说恭维话。”
“我从不说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