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翟栎辰与裴琳的相识是个意外。
　　是个因我导致，让我后悔多年的意外。
　　大三开学的那天，我因为生理痛在升旗大会上晕倒了。
　　迷迷糊糊间，我感觉自己落进了一个宽厚平稳的怀抱。
　　耳边传来熟悉的焦急的声音。
　　「淼淼，没事的，我先带你去医务室，再去给你买卫生棉。」
　　我甚至还有力气笑了一下：「你认识啊？」
　　他轻声嘟囔着：「我怎么就不认识了？又不是没给你买过。」
　　后来，我就昏睡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时，翟栎辰坐在医务室的凳子上，双手揉捏着快变形的卫生棉外包装，脸颊到耳朵尖都是粉色的。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他在便利店挑选卫生棉时遇到了裴琳，只当他是不好意思了。
　　直到后来，在某一次晨会上，裴琳翻墙进了我们学校。
　　她站在操场的高台上，一手抱着玫瑰花，一手拿着麦克风，大声告白：「翟栎辰！我喜欢你！你没得选择，你必须和我在一起！」
　　在那个所有人都灰蒙蒙的青春期，裴琳站在那就是一抹独特的色彩。
　　她潇洒地踢掉高跟鞋，拎起裙摆，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中，牵起了翟栎辰的手。
　　就在他们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拽住了翟栎辰的衣角，很小声地说：「别走。」
　　飘飞的衬衫下摆从我手里略过，我最终还是没能阻止他离开的步伐。
　　他们那一往无前的劲头就像是热烈的青春电影。
　　也正如电影一般，他一次都没有回头。
　　从那以后，他就变了。
　　他不再和我一起上下课，不再和我一起去图书馆。
　　他整个人就像是被裴琳蛊惑了。
　　他翘课去和她约会喝酒。
　　为她放弃学业，甚至放弃顾家。
　　他说，他爱裴琳。
　　爱那样大胆活泼主动的裴琳。
　　他说，裴琳和我完全不一样，能带给他全新的生活。
　　我听着他陷入爱河的情话，脸色的血色寸寸褪去。
　　我好想问问他。
　　那天他在便利店挑选卫生棉的时候，到底是更开心遇见了裴琳，还是更担心躺在医务室里的我。
　　背上的伤还没好利索，雅思的时间便临近了。
　　我深知翟栎辰现在对我的嫌恶，但我还是【多管闲事】的去台球厅找了他。
　　「你来干嘛？」他身上没骨头似的靠在台球桌边，不耐烦地看着我。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看见我，但我还是想劝你回去复习，马上就要考雅思了，我没办法再帮你在父亲面前打掩护，你得」
　　他嗤笑一声，打断了我的话：「够了，你是不是觉得你自以为是交换了卷子，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啊？」
　　「那你就想错了，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嘴里泛起浓烈的苦涩，我急切的想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栎辰！」
　　裴琳从身后走过来，一把挽住翟栎辰的胳膊，看向我的视线透着几分难言的恶意。
　　「苏淼是吗？你总是这么纠缠栎辰，不会是喜欢他吧？」
　　我顿时惊慌失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从未想过这样隐晦的心思会被她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用如此轻佻的语气揭露。
　　裴琳嬉笑着对翟栎辰说道：「你看吧，我早说你这个所谓的妹妹对你心思不纯。」
　　「算了，我才不跟人抢，你要是也喜欢她我就走。」
　　说完裴琳就作势要走，翟栎辰下意识去拉她，带着寒意的眼神却落在我身上。
　　他说：「宝宝，别拿这种话来恶心我。」
　　「我只喜欢你。」
　　我愣在原地，如坠冰窟。
　　我恶心？
　　他是不是忘了，他也曾经骄傲地搂着我说，我是他最重要的人。
　　而如今物是人非，时过境迁。
　　我对他来说，却变成了墙角的霉斑，阴沟的蛆虫，隔夜的剩饭，让他想到了就想呕吐。
　　当天晚上回去之后，我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等到夜幕降临，万籁俱寂，我抬头瞥到了书架上满满当当的东西。
　　那些都是翟栎辰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从8岁到20岁。
　　整整12年，12个礼物。
　　有女孩子最喜欢的芭比娃娃旋转的八音盒限量款的项链
　　蜡烛的火光映在他稚嫩的脸上，一双眸子里好像缀满了星星：「快许愿啊笨蛋，要像以前每一年一样，许愿和我一起去美国。」
　　「我们要一起去读法律。」
　　梦幻般美好的往昔在我眼前浮现，心脏突然传来闷闷的痛。
　　我只能用力按住心口，大口喘气，才能抑制住这疼痛感。
　　我突然明白了，他是真的很喜欢裴琳。
　　喜欢到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沦为了垃圾。
　　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