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历尽艰难摘得天山雪莲，求夫君开药方救我娘亲。
　　他敷衍应下，忙着教他的小徒弟辨认药草，让我不要打扰他们。
　　娘亲咽气那刻，我红着眼找沈淮仁质问，却发现天山雪莲不见了影子。
　　而他的小徒弟在旁边眨着大眼睛，无辜开口：「那不就是朵菊花吗？我嫌晦气，帮师母你处理啦！」
　　沈淮仁把人护在身后，让我不要跟个泼妇一样丢人现眼，他看我的眼神满是嫌恶：
　　「就你，能找到天山雪莲？我看就是路边摘的野花，清清心思善良，舍不得动物挨饿，已经把它丢猪圈喂猪了。」
　　听见这个消息，我的心顿时坠入深渊。
　　我随夫君去北方救济灾民，月余后回到家却发现母亲病重在床，已经没了意识。
　　我找到一直伴她身边的许清清，想问出个原因。她却躲到我夫君身后，一口一个师父，红着眼眶看我：
　　「师祖病重，我也很伤心，我恨自己医术不精，不能帮上忙。可师母这是什么意思，是把一切都怪在我身上吗？如果怨我能让您好受些，那清清愿意被冤枉。」
　　沈淮仁柔声安慰她，让她先回去休息，扭头责备我：「当初是你不要她跟着我们，我才让她在家里照顾你娘，她尽职尽责还要被你怀疑，姜薇你是不是就看清清不顺眼？」
　　我娘亲是一代神医，怎么可能让自己陷入这种困境！可现在追究原因太迟，当务之急就是救娘亲。
　　沈淮仁师承娘亲，也算是小有名气，我央求他快为我娘亲诊疗开药，他看都没看就说：「既然卧床不起，那就必须要珍贵的药材大补。你身为她的女儿，比清清更该尽些孝心！你比谁都着急，那就去把天山雪莲找来！」
　　我追问他是不是有了雪莲就能救娘亲，他瞥了我一眼，像看傻子一样：「那是当然，不过你以为天山雪莲很好寻吗？我行医数载，也没见过它的模样。」
　　有了这颗定心丸，我立刻就启程，他们说在最近的雪山峭壁上，也许会有。
　　我跋山涉水，伤痕累累，终于摘得那一朵小小的天山雪莲。
　　可我冲回家里，大喜地找到沈淮仁，让他快些用雪莲救我娘亲，却被他不痛不痒地揭过此事。
　　我回到娘亲卧房，发现她已经没了气息。
　　我悲痛欲绝找到他们二人，他们却笑嘻嘻地数落我，说我不可能找到雪莲。
　　「猪猪那么可爱，也不能挨饿，师母你说是不是呀？」许清清的娇声嘟囔，更激起了我心中的怒火。
　　可当我看到沈淮仁把她整个人都护在身后的时候，我只觉得嘲讽，再无力和他们辩驳。
　　毕竟黑的也能被他们说成白的，珍贵的药材能被他们说成喂猪的糟糠！
　　沈淮仁之前，还不是这样。
　　我和他青梅竹马，娘亲在外行医救人，救了被人打成重伤的他。
　　我日日照料，他对我生了情愫，但始终觉得配不上我。
　　最终，他恳求跟着娘亲学医，为的是治病救人。
　　在京城，男女皆可读书，娘亲让我识文断字，去读最大的学堂。
　　而沈淮仁家境贫寒，他一心要拜娘亲为师，跟随她四处行医。
　　我及笄那年，沈淮仁对我提亲，被我母亲破口大骂，赶出家门。
　　「沈淮仁此人，学医是为靠近你，博取你的好感，心思不正，不能托付。」
　　娘亲语重心长地告诉我，我却觉得他生性纯良，待人温润，是娘亲看错他了。
　　那天大雨倾盆，我心疼跪在门外的沈淮仁，撑伞出门寻他。
　　而他却拥我入怀，痴痴地喊着我的名字，攫取我口中的呼吸，把我迷了心智。
　　他捧着我的脸，深情款款地说他心悦我，此生非我不可。若是娶不到我，还不如了结此生！
　　我怕他做傻事，心里又疼又酸，我回吻了他，让他给我时间说服娘亲。
　　沈淮仁在我娘亲面前表现得愈发卖力，做事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哪怕娘亲刻意为难，他也从无怨言。
　　经过了一年的考验，娘亲终于松了口。
　　大婚那日，他说：「你们救了我的命，是再造之恩，我会用一辈子对你好，来报答你。」
　　那一晚，他喝醉了酒，嘴里喊的都是我的乳名。
　　他对我事事上心，还笑着对我娘亲说迟早让她抱上孙子。
　　因为沈淮仁家中再无亲人，他说生的孩子随我姓。
　　可就当我安心养胎的时候，许清清却出现了。
　　她来看病，见沈淮仁生得好看，便多次邀请他到家里为她看诊。
　　我本来听说她胃不好，总是病恹恹的，还觉得心疼这个小姑娘。
　　可后来我听医馆的小厮说，那许小姐看沈淮仁的眼神，黏黏糊糊的，满含爱意。
　　而沈淮仁也变了，心已经不着家了。
　　我摔下楼梯意外流产那日，他却因为许清清的一句心情不好，而陪她去了郊外踏青。
　　等到回来看见躺在床上的我，还说我只知道在家里享福，什么也不用干真是好。
　　我质问他为何不回家，我请下人去寻了他五次，而他满脸不耐烦：「病人为大，你不能让我天天平日在你身边，我是有正经事情干的，又不像你只需要在家睡觉。」
　　看来他早就忘了，当时说想要个孩子的时候，他许下的那些承诺。
　　他觉得我矫揉造作，一怒之下搬出去了半月，等回来的时候带了几双虎头鞋。
　　「等孩子生下来，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的宝贝，在路边看见一个小丫头在卖这鞋子，听说是为了安葬家里的老母。我看着可怜，都买了让她回家去了。」
　　他对外人尚且慈悲心肠，却不知何时对我满腹怨言。
　　他躺在我旁边，温声细语地央求我：「已经可以行房事了吧？」
　　是啊，按日子算，是可以了。
　　「孩子早就没了。」我把他推开，他却比我还要生气。
　　「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那我这鞋子不是白买了吗？你怎么照顾自己的，什么也不干也能出事！」
　　而我嘲讽一笑：「你不是忙着和许小姐踏青吗？居然还关心有没有孩子，我看也不重要了，毕竟家里也没有关心他的父亲。」
　　从那以后，他每天都要回家吃饭，为我说些外面的趣事，温柔得不像他。
　　我以为他是在为自己做的错事补过，过了几个月，我终于从阴影里走出来。
　　而沈淮仁却把许清清带到家里来，说她要拜自己为师。
　　「清清心善，见不得百姓疾苦，她身为千金小姐却愿意吃这种苦，实属难得。」
　　许清清跟在我娘亲身后日日讨好，我娘亲却十分讨厌她。
　　等沈淮仁带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她来求情，娘亲把他们轰出大门，说这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没关系，有为师在，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沈淮仁抱着娇小的许清清轻哄，似曾相识的场景让我觉得心痛如绞。
　　学了半年，许清清连枸杞都记不住模样，所以沈淮仁要去北方行医积德的时候，我坚决不许她去。
　　「既然师母这么讨厌我，那我就在家里好好侍奉师祖吧。」她绞着手指，泫然欲泣。
　　沈淮仁没有多言，只是丢给了她一袋银子：「那就别在吃穿上委屈自己。」
　　路上，他嘲讽我心眼小，说我和一个小姑娘争风吃醋。
　　「你多大年纪了？还跟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做好你妻子的职责就够了！管的太多，只会让人更烦你。」
　　我不与他多说什么，到了北方地界，我为百姓施粥，尽心尽力。而沈淮仁只给和他眼缘的姑娘看病，还要人给他画像记录功绩。
　　我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都凉了，他的初衷早就变了。
　　而如今我被他们害得家破人亡，也再无留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