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脖子已經流出絲絲血跡的喬儀,裴言川的瞳孔顫縮了幾下,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帶著啞。
“……放了她,你女兒的手術我會盡快安排。”
剛才趕來天台的路上,他已經瞭解了事情的大概。
“不行!我要你現在馬上給我女兒做手術!”
男子的情緒波動異常。
“我們醫院不是不給你女兒做手術,而是目前……”
“我可管不了這些,你今天必須給我女兒做手術!”他又朝著喬儀的脖子比劃了兩下,“你要是想不到辦法,我不介意把她的肚子剖開,用她的器官!”
裴言川眼眶猩紅,緊握成拳的手開始嘎吱作響,積壓已久的情緒在外界的刺激下暴露了出來。
他難得失控,出口的聲音帶著隱忍和嘶啞:“為醫之前,我先是個活生生的人,想要我救你的女兒,我必須看到我的……家人安全。”
家人……
聽到這個陌生又熟悉的詞彙,喬儀打心眼兒裡覺得可笑。
裴言川可真是會惺惺作態啊,
她的精力在長時間的高度緊張下,已經全然耗盡,後面他們進行了怎樣的談判,她都沒有聽清。
只是隱隱約約感覺到架在脖子上的刀被人拿開,隨後,她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她被擁入了一個堅實的懷抱中。
隨即,頭頂響起聞璟桀驁張揚的警告聲:“裴醫生,請注意你自己的身份,我、老、婆,用不著你管。”
她知道自己安全了,就緩緩閉上了眼。
再醒來,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
入目的,是潔白的天花板,緊接著,一張帥氣俊美的臉龐就佔據了她所有的視線。
“你醒了?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脖子疼不疼?”
喬儀被聞璟的四連問弄得頭疼,她揉著腦袋坐了起來,搖了搖頭:“我沒事。”
看著男人緊張的樣子,她說話口氣比以往好了不少:“剛剛在天台上,謝謝你啊……”
要不是他裝逼充大款拖延時間,說不定她現在已經渡忘川了。
聞璟清咳了聲,將嘴角壓了下去:“我只是覺得喪偶太難看了而已,你可千萬別誤會。”
喬儀沒聽懂聞璟話裡的深意,順從地點了點頭:“放心,我知道你只是出於對合作夥伴的關心,不會誤會什麼。”
聞璟抿緊了唇,臉色變了變,正想繼續說什麼,卻被一陣敲門聲打斷。
陳獲走了進來,他站在病床邊,尷尬的撓了撓額角,才緩緩開口道:“裴醫生去配合調查了,脫不開身,讓我來……”
一聽到“裴醫生”三個字,喬儀的臉立刻繃了起來:“回去告訴他,我沒死,真是讓他失望了。”
陳獲有些尷尬,不敢多停留:“好,那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的話直接叫我,我隨叫隨到。”
他正要轉身離開,聞璟突然問道:“我到底什麼時候能出院?這破醫院再待下去,我老婆都沒命了。”
陳獲被問住了,他朝床頭櫃上的血檢單和其他單子瞥了一眼,才開口道:“現在出院問題其實也不大,只要定期來複查就好。”
喬儀蹙起了眉:“可白細胞數量偏高,難道不需要留院觀察嗎?”
陳獲回答很官方:“術後白細胞輕度增高算是正常現象,屬於應激反應,你老公這個幾乎接近正常值了,只要不出現感染的症狀,一般不需要特殊治療,過段時間他就自己恢復了。”
聞璟咬牙啟齒:“你們裴醫生可不是這麼說的。”
喬儀也反應過來了。
裴言川是故意扣下聞璟的!他故意耍她!
陳獲後知後覺自己可能好心辦了壞事,連忙找補:“當然,留院密切觀察更好。”
喬儀掀開被子,下床,中氣十足地朝著聞璟說道:“走!出院!”
要不是裴言川,她和聞璟現在早就出院了,她也不用遭受天台那場無妄之災。
陳獲為了替好友贖罪,只好陪著喬儀兩口子走完了出院流程,又親自將人送上了車。
之後,他折返回了裴言川的辦公室,看到了有些凌亂狼狽的男人,手裡正緊緊捏著手機。
他雙眼佈滿了紅血絲,髮絲凌亂,往日總是被系得一絲不苟的整潔襯衫,被解開了兩顆釦子,是裴言川從未有過的邋遢和頹廢。
陳獲著實有些看不下去。
“裴言川,你平時手機不是從不離身嗎?今天怎麼回事兒?就算是約會,也不至於這樣吧!”
裴言川恍然回神:“沒有約會,我真的沒想到……”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自從早上和喬儀吵過一架後,除了病患的事情能讓他集中注意力外,一閒下來,他滿腦子都是陳獲給他看的那張照片。
後來許晚提到了她父親今天生日。
許晚的父親,同時也是對他恩重如山的導師,礙於這層關係,他不得不強打著精神開車去了老師家裡。
中途他才發現自己手機忘拿了,等到折返回來,聽到的卻是喬儀被劫持的消息,還是因為他。
如果可以,他寧可自己被人捅幾刀,也不願看著喬儀因他命懸一線。
陳獲嘆氣:“反正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人家已經帶著丈夫出院了,你私自扣下病人這事兒,我都不想說你……你是中什麼邪了?不會真的對一個有夫之婦……”
陳獲喋喋不休,可還沒等他將話說完,裴言川就已經疾步離開了辦公室,像是著急去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