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被粗暴地抓了起来，扔进大牢里躺了六天六夜。
　　直到伤口开始腐烂，被蚊蝇生了蛆。
　　原以为就这样死去时，牢狱的门被打开了。
　　蓝瑜走了进来，将一把手刀丢在我面前。
　　“神女的眼睛被你剑气所伤，你若将自己的眼睛献给她，她可以不计前嫌。”
　　我被他淡漠的口吻刺痛，看着那把刀，一颗心终于沉入无尽的荒漠。
　　我惨笑了一声。
　　“上一次是护生骨，这一次是眼睛，他日若想要我的命，你也会毫不犹豫给她吧？”
　　蓝瑜对我厌烦不已：“不过就是一块护生骨而已，给你到底在任性什么？是你先伤神女在先，只献出一双眼睛已是对你开恩！”
　　我冷笑着看他。
　　“你就认定她是神女？”
　　“我这么些年呕心沥血帮你管国政你看不见，你就只听司命一句话，就认她是神女？”
　　蓝瑜毫不犹豫道。
　　“她的确是神女，两年前我就和她相遇，如果那时不是她用仙法救了我一命，我又怎能有今天！”
　　“当年她匆匆离开，以至于我一直没能有机会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如今再见恩人，自然要好好相待。”
　　“哪知道，她竟被你害成这样！简直是个妖女！”
　　我看着他，心中一阵苦笑。
　　恍惚间，我似乎又回到了曾经下凡时，第一次见到蓝瑜那一刻。
　　翩翩少年，一见钟情。
　　他虔诚地跪在神佛像前，祈求神仙为苍生求雨。
　　在仙界长大，从不知情爱的我，第一次知道了动心的感觉
　　我怜他为百姓，为苍生，于是去求了仙君，让自己有机会下去帮他。
　　十载寒辛，无论多苦，我都陪他熬过。
　　可到头来，他竟说我成了妖女，害了他。
　　我颤声问。
　　“就因为她救了你，所以往后我再做什么，都比不过她在你心中的地位对吗？”
　　蓝瑜拧眉，语气不耐。
　　“你是什么身份，怎敢与神女相比？”
　　“不要再闹了，若你此次将眼睛交给她，我答应你，你还是我孔雀族的王妃。”
　　听他的话，我突然觉得很累了，很累很累。
　　不愿去争，也不愿去怨了。
　　只想放弃一切。
　　“只要我交出这双眼睛，你便能放我出去是吗？”
　　蓝瑜点头：“是。”
　　我缓缓道。
　　“好。”
　　“只要让我见到姐姐，我就将这双眼睛给你。”
　　见到姐姐的那天，她正在为孩子举行崖葬。
　　悬崖边上，姐姐抚摸着棺木，看着黑色棺椁缓缓下落在悬崖边上。
　　“吾儿，今生今世娘亲没有保护好你们，千年之后，娘亲再来寻你们。”
　　我走过去，抱住姐姐，流下眼泪。
　　“姐姐，对不起，我来晚了。”
　　姐姐摇摇头：“没关系，熬到如今，我们终于能一起回去了。”
　　一道嗔怪的声音响起：“蓝瑜，你不是说过，会将她的眼睛给我吗？”
　　蓝瑜温柔安慰着白依依道：“你别急，我会叫她给你的。”
　　说完，他看我冷冷道。
　　“姜月，你的要求我都做到了，如今该你实现诺言了！”
　　姐姐脸色一白。
　　“你要给她你的眼睛？她怎么敢？！”
　　一旁的虎王怒喝道：“姜黎，能答应你将这群逆子用最高礼仪下葬已是开恩！”
　　“若还想回到王宫，就别再啰嗦！再不交出来，别怪我用强的！”
　　说完，他一挥手，身后一群士兵上前，充满敌意地看着我们。
　　姐姐一咬牙，刚要上前，却被我一把抓住手。
　　“无事，我给他。”
　　我说完，从袖中拿出蓝瑜给我的刀，缓缓抚上自己的眼睛。
　　曾经他也说过，很喜欢我的这双眼睛，很美很美。
　　更喜欢我用这双眼睛，不加掩饰地，充满爱意地看着他。
　　曾经在他的眼中，我也看过同样的深情。
　　原以为是一场两情相悦的爱恋。
　　可到底为何，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我举起刀，生生将自己的眼睛剐下。
　　血流了满地。
　　随行的人惊呼出声，不禁都捂住了眼睛。
　　我却感觉不到痛一般，将转着眼底的盒子一甩，丢在了前面的地上。
　　“蓝瑜，你要的我都给你了。”
　　“白依依，你可要，好好用这双眼睛。”
　　将来的我，会用这双眼睛，来看他们将来是如何后悔自己爱上了一个魔女，又是如何亲手看着他们把自己的部族推向毁灭的。
　　虎王看见盒子，忙上前捡起，递到白依依手上。
　　“依依，终于能治好你的眼睛了。”
　　我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蓝瑜说道。
　　“月儿，别任性了，过来吧，我带你回去。”
　　我笑了笑，望向前方漆黑黑一片。
　　曾经梦寐以求的，是如今最想舍弃的。
　　当初的我只顾着爱着他，却根本不曾想，我与他本就不是良配。
　　我开口，轻声道。
　　“蓝瑜，永别了。”
　　“愿永生永世，我们再不会相见。”
　　话落，我抓住了姐姐的手，和姐姐从悬崖边一同跳下。
　　风声在耳边呼啸，同随而来的，还有两道慌张的喊声。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