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垢院,听小道士知修说这便是知观诸葛十七的住所。进入院子除了一排修剪整齐的罗汉竹,便没有多余的景致。地砖干净得一尘不染,一片落叶也没有,真如院名一样,远离尘垢。
无央就站在屋外,她感受到屋里人均匀的呼吸声。她勾起一抹微笑,手中忽然多出一朵鲜艳的曼珠沙华。指尖轻轻撩过花瓣,一抹奇异的香气瞬间在这座小院里弥漫。
她手中的曼珠沙华香气,还没有谁能抵抗得住。这香气能令人沉睡入梦,不到时刻是绝对醒不过来的。一阵狂风袭来,飘起她血红的衣裳,她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下一秒,她在诸葛十七的卧房里肆意翻箱倒柜。过了一会,无央一脸郁闷地插着两手于胸前:“这个诸葛十七到底把它藏哪了?”若真让郁垒和神荼找到,那她岂不会很没面子?
无央转过头望向月光照射到的帐子,帐子里面的人已经熟睡,那东西难道他睡觉都随身带着?无央掀开帐子,月光映在诸葛十七的脸上。此刻的他睡颜安详,嘴角似乎还有浅浅的微笑,不像初见时那般一本正经。
无央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触摸他那双斜飞入鬓的剑眉,她又想起了紫阳。那个曾经几度风华的紫阳,如今却落得魂飞魄散,现在想起都难免有些唏嘘。不知不觉中,她露出了忧伤的神情,轻轻一声长叹……
“姑娘为何叹气?”黑暗里骤然响起一道声音,无央被吓了一跳。原来不知何时躺着好好的诸葛十七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双幽深的眼珠子比苍穹还要亮上几分,无央竟然有种在他眼睛里无从遁形的错觉。
“你……你怎么会……醒了!”闻过她花香的人还没有谁能这么快醒过来的。
诸葛十七掐诀,指尖一弹,房间里的烛火都亮了起来。他盘腿坐在床边看着无央:“贫道好心收留姑娘,为何姑娘却要夜入贫道房中欲图不轨?”
无央不自觉地嘴角抽了几下,欲图……不轨,这词听起来怎么有点不太对劲呢?
轻咳一声,无央须臾之间恢复正常神情,悠然坐到诸葛十七对面:“知观有所不知,这山里的风好生厉害。我方才觉得今夜星辰正好,便爬上屋顶赏月来着,却不想忽然就刮起了一阵狂风,于是就把我吹到了这里。”
无央一本正经地瞎扯淡,诸葛十七也是一本正经地听她说完,然后轻轻摇头吐出一句话:“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做贼?佳人她承认,可说她做贼那她可不乐意了。
“就你这钟灵观一穷二白的,有什么可偷的!说我是贼,真是不知死活!”你要敢下酆都,我就敢让你再死一次!堂堂北阴酆都大帝,竟然被一个凡人说是贼!
诸葛十七苦笑一声摇摇头:“既然没什么可偷的,那姑娘还是回房歇息吧!夜已深,孤男寡女实在不合适,姑娘请回吧!”诸葛十七下了逐客令,无央愤愤然摔门而去。然后出门几步,无央忽然停了下来。
她就不信邪了,曼珠沙华的香气竟然没拖他入梦,不管怎么样她决定再试一次。
屋里,盘腿打坐的诸葛十七忽然睁开眼睛。曼珠沙华的香气在屋内萦绕,他望向房门外忽然笑了笑:“姑娘,请回吧!明天一早贫道派人送三位下山。”这三人身份不明,来意更是不明,或许他就不该答应收留他们这一晚的。
屋外,无央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失手这事实,但又不得不承认诸葛十七果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既然暗夺不成那就明抢,她就不信自己还搞不定一个凡人!
诸葛十七冷冷地看着无央:“贫道好心收留你,不想却是给自己惹出麻烦来。贫道实在不知,我这一穷二白的钟灵观到底有什么如此吸引你?”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无央开门见山:“看来知观是个爽快之人,那本尊也不跟你打哑谜了。神农鼎,这件东西不属于人间,我要拿回去,还请知观交还于我。”
诸葛十七曈昽收缩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初:“神农鼎?姑娘说的可是传闻中十大神器之一的神农鼎?”无央点点头,诸葛十七却笑了,“姑娘莫要开玩笑了,这等天物岂会落在凡间?贫道无意遮掩,只是钟灵观确实没有此物。”
无央冷哼一声,她就知道诸葛十七不会那么轻易承认。可诸葛十七却一副君子坦荡荡,盘腿打坐完全无视无央。
无央祭出九幽鬼剑搭在诸葛十七的脖子上:“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你说神农鼎不在你手里,那我问你几个月前你是否抓到一只狼妖?”
剑刃与脖颈轻触,诸葛十七不曾皱眉头只是听到狼妖倒是睁开了眼睛:“贫道确实有抓到过一只祸乱人间狼妖,姑娘难道是想说那只狼妖上天盗取了神农鼎?”
诸葛十七轻笑,这种事情说起来实在是太荒唐。上古传说流传至今,几分真几分假早已无法辨别,更何况是神农鼎。
无央没法跟他解释那么多,既然他承认自己收服了狼妖,那就让她见上一见一切便可见分晓。
诸葛十七皱起眉头,声音忽然冷了几分:“镇妖塔从来只进不出,你若要冒这么大的险去见狼妖,我就不得不怀疑你们是一伙的!”
眼前之人真的是得道天师吗?怎么说话一点都不带仁慈的?
感觉到诸葛十七生起的敌意,无央手中剑散出了寒意,她冷冷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诸葛十七眼皮也不抬,继续打坐不语,似乎感觉不到脖颈间的寒意。
这人若不是吓傻了,就是定力太好,长剑在脖颈间还能如此淡定。她是来寻神农鼎的,可不是来杀人,威胁不成她难不成还真要杀了这道士不成。霎时间,无央有些骑虎难下。
“你是觉得你本事大过我么?还是觉得我下不了手?”她现在就需要一个台阶下,可这厮偏偏不给。诸葛十七依旧打坐掐诀,无央彻底被无视。
岂有此理!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她可是酆都女帝,连天帝都要让她几分,偏偏在这小道士面前吃了瘪,这口气她可咽不下去!
手中九幽鬼剑再次扬起,在摇曳的烛火中向诸葛十七的眉心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