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樊自然知道陛下焦急,否则他也不会一路上换人不换马的跑死十几匹马了。
“陛……陛下……”
“嫡长孙……没死……”
“没死?”
“太好了!”
“朕就说么,天下岂会有如此相似之人,那自称什么石达开的小家伙,就是朕的嫡长孙!”
“快说说,为何朕的嫡长孙不认识朕了!”
李世民一直知道相信那人就是李厥,只是他搞不懂李厥为何突然就不认识他了。
“陛下……卑职通过拷问前太子府邸下人得知,皇孙殿下在流放的路上,曾……曾发过高烧,当时随行太医以为必死,哪成想皇孙福大命大活了过来……”
“但……但却不记得先前的事情,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忘记……”
李世民听到这话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为何在李厥的眼里看不到任何慌乱和躲闪了,原来这小家伙是真的将自己这个阿翁给忘了……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嫡长孙在流放的路上发高烧差点死了,李世民心里就是一阵后悔和自责。
自己真是该死,为何要让这样小的孩子流放!
自己为何就不能将他留在长安,等他长大再让他前往封地!
“唉!”
“此事都怪朕啊!”
张阿难闻言赶忙劝解道。
“陛下也是依照国法,并且随行派了太医,谁料天有不测风云,皇孙还是在半路生了病……”
“朕当时应该再坚持一下,最起码让皇孙们长大了再说!”
李世民自责了一会儿,再次拉着尉迟樊问道。
“棺材里的是谁,大火又是如何烧起来的?”
“你将事情原原本本的给朕讲一遍!”
“诺!”
“陛下,卑职通过仵作验尸得知,棺木中的人乃是死后被人焚尸,并不符合皇孙烧死于大火中的事实。”
“卑职基于这个事实,重新审问了前太子府邸的仆人,从他们口中得知,皇孙自打到了黔州,一直话里话外透露出想去长安看看,还说不看一眼陛下,不将陛下的样子记住,不配为大唐儿郎……”
李世民听到这里感动的眼泪哗哗的,朕的皇孙不过是想念自己这个阿翁,想看看阿翁长什么样子,这才冒死来到长安的!
如果朝中之人谁敢给皇孙定罪,朕非得活剐了他!
“然后呢……”
“再之后的事情就没人知道了,不过卑职审问了彭水县县衙的户曹书吏曹斌,曹斌供认自己确实收了贿赂,为太子府邸的一个家仆开具了过所文书,还为一个年仅八岁的小男孩开了过所……”
李世民闻言暗暗点头,脑子里基本上理清李厥的逃跑方式。
“这就对了,没有过所,光是一个小孩子和一个仆人,是绝对不会从黔州走到长安的……”
“朕的皇孙还真聪明,竟然早就将过所文书准备好了,嘿嘿嘿!”
此时的李世民早就不想治李厥的罪了,他甚至隐隐为有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皇孙而自豪。
“卑职按照曹斌的供述绘制了画像,请陛下过目!”
李世民看着尉迟樊递上来的画像,当即激动的直拍大腿。
“对上了!”
“这汉子不就是跟在咱皇孙身边的那个潘虎吗!”
张阿难闻言赶忙伸长脖子看过去,看过之后也发出同样的惊叹。
“太像了,这画像跟潘虎简直一模一样!”
“陛下,破案啦,定是皇孙殿下指示潘虎去办理的过所文书!”
李世民闻言嘿嘿笑道。
“这还用你说?”
“朕的皇孙像我,打小就这么聪明,哈哈哈!”
“陛下,卑职还调查得知,彭水县夏阳乡有个十岁孩童,因为腹泻而死。虽说下葬了,但却只葬了衣冠,坟里没有尸体。”
“经过卑职和百骑司其他同僚拷问得知,那家主人将尸体卖给画像上的这个人了!”
“还有,据说皇孙病愈后非常能吃,身高和体重增长迅速,没几个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卑职曾拿陛下于朱雀大街上见到之人的画像给太子府的人看,他们纷纷指认,这就是皇孙殿下!”
李世民闻言开心的笑了笑。
“难怪朕都差点认不出,原来是病愈后贪吃长胖啦,哈哈哈!”
“现在所有证据都证明,皇孙殿下根本没死,只是自己演了一出自焚之假象蒙蔽世人,然后跟随其仆人潘虎从黔州前往长安……”
“只是皇孙李象坚决不承认,卑职未得皇命,不敢对皇孙用刑,只能先行回来复命!”
李世民闻言黯然的叹了口气。
“李象哪是不愿意承认啊,他那是不能承认。”
“他一旦承认,李厥这孩子就犯了死罪了,换成是我也会抵死不认的!”
“张阿难,备车!”
“朕想看看朕的嫡长孙啦,哈哈哈!”
张阿难闻言赶忙说道。
“陛下,嫡长孙不在长安,已经搬去咸阳居住了。”
“啊?”
李世民听到这话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早在两个月前册封李厥为咸阳县男,并且给他改了个新的名字。
“那就去咸阳!”
“诺!”
长安距离咸阳好几十里地,如果坐马车的话,哪怕全速前进也要三个时辰才能赶到。
当李世民到达咸阳之时,已经是下午申时左右了。
李世民第一站乃是位于咸阳县城内的敕造咸阳男爵府邸。
“这府邸修的还行,外边看上去挺气派的!”
李世民对咸阳县令的工作表示了肯定,可当他推开府邸,看到里边空空荡荡,长满杂草的空地,一张脸当场就黑了下来。
“朕拨给咸阳令三千贯,他竟然只给朕修了个大门!”
“这是欺君之罪,朕要将他活剐了!”
张阿难掌管着百骑司,早就通过放在李厥身边的眼线得知经过。现在见陛下如此生气,赶忙为咸阳县令开脱。
“陛下,此事可不关咸阳县令的事,实在是皇孙殿下仁善,不忍百姓受苦,将营造府邸的钱拿去干别的用了。”
“干别的用?”
“还有什么比营建府邸重要!”
张阿难领着李世民来到跟府邸隔了一条街的地方,指着一座颇为恢弘的建筑道。
“陛下,给皇孙盖府邸的钱都用在这儿了!”
李世民看着建筑上挂着“咸阳希望学堂”的匾额,脸上写满了问号。
“这是学堂?”
“回陛下,这正是用给皇孙盖府邸的钱盖的学堂!”
“这……”
“那朕的皇孙住哪儿?”
李世民话音刚落,就听到学堂内传出“铛铛铛”的声音,一群小孩子从学堂里跑了出来。
在这群小孩子之后,还有几个夹着书本的青年,一路上说说笑笑的跟在学生后边,俨然就是这所学堂的先生们了。
正当李世民想找个先生询问下时,一个年纪稍大的青年朝着几人走了过来。
“敢问这位兄台,可是家中有孩童要来读书?”
“在下忝为咸阳希望学堂的校长,有什么事可以问我。”
李世民闻言,当即扯了个谎。
“在下家中确实有两个孙儿,打算送到学堂来读书,只是不知道贵学堂束脩如何算法?”
张天来一听这话,就知道眼前之人是个读书人,否则绝说不出“束脩”两字。
“实不相瞒,我们咸阳希望学堂,乃是咸阳县男爵李冢出资所建。”
“这位李爵爷高义,不仅将朝廷给他盖府邸的钱全部拿来盖学堂,还在办学之初就立下不收束脩之规定。”
“在下也曾劝过李爵爷,言说不收束脩学堂恐怕难以维系。然则李爵爷却道,百姓贫弱,恐怕难以支付束脩。若是有人因家贫而不能读书,他会伤心难过的……”
李世民看着眼前高大宽敞的学堂,再回想下自家大孙那只修了一个大门的府邸,心疼的都快碎了。
这孩子也太懂事了,懂事的都让人心疼……
只是李厥为何要办学堂呢?
按理说,他这个年纪正应该讨厌上学,更遑论花巨资办学堂了。
“敢问这位先生,那位李爵爷为何执意办学呀?”
“在下在应聘西席之时,也曾询问过李爵爷。”
“李爵爷曾言,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大唐积贫积弱至此,若是再不兴办学堂,启迪民智,迟早要重蹈五胡乱华之覆辙!”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别扭,自己一直觉得大唐挺强盛的,咋在这孩子眼里成了积贫积弱了……
“阁下觉得这话说的不好吗?”
“好!”
“这话说的太好了!”
“若是大唐人人有这个觉悟,何愁大唐不强,大唐不富!”
李世民敷衍的夸了几句,心里则暗下决心,一会儿逮到那小家伙,一定要狠狠打他的屁股。
凭啥说朕的大唐积贫积弱!
自古以来,谁见过能打的草原部落抱头鼠窜的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