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太夫人请安。”
顾青鸾款款施礼。
顾嬷嬷看着底下的施礼的小人儿，这个屈福之礼虽然说做得不是太标准，可是这个年纪能做到集自然和优雅于一身已经不错了，而且，二小姐今日穿的的确是让人眼前一亮，清瘦的小人儿不仅没让这身红锦色压下去，反而是将这色给顶了起来，就好像这红色天生就是为她而生。
顾嬷嬷暗暗心惊，难怪六小姐在外头会如此的失态了，二小姐穿红的确比她穿得还要好看。
顾太夫人虽然不悦顾青鸾，但现在她也不得不多看她一眼了。
“坐吧。”
顾太夫人随口说了句。
顾青鸾微微一怔，坐？坐哪儿？九安堂的外厅里一共才六个坐位，首位两个，左右侧位各两个，昨儿个顾老夫人与崔氏是一左一右坐了一个，剩下的两个就算是空的也不是她这个晚辈能坐的。
而就在她考虑要不要坐到一边的锦杌时，一抹艳红如同花蝴蝶一般的从她身边飞了过去。
“姗儿给太夫人请安。”
顾云姗娇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而后不待太夫人说话便直接来到太夫人的身边关心的问道。
“太夫人，昨儿个可有睡好？留福山上的安神香可还管用？若是用得好，姗儿便再命人从留福山上做些来，留福山的安神香向来有名，只须小半根便可助人安眠，是以沉香一两，苏合香油，以香投油，浸沉百日方才得，若是燃于帐中，不仅帐有沉香之味又有助眠之奇效，这香故名帐中香……”
顾云姗一脸得意的说道，这话虽然是对着顾太夫人说的，可是眼神却时不时的看着顾青鸾那边，这副模样就好像在说，这般精贵的帐中香只怕是她这一个小小的罪臣之女不能轻见的吧？
顾青鸾有种想笑的冲动，还以为这位顾六小姐会有多大的手段？也只不过是耍耍嘴皮子卖弄一些个得意。
安神香虽好，可到底是个和了药草在里头的，对于失眠之人的确是有所帮助，但不过这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若是真的想要达到安神好眠，还须从根本上根治才好。
顾太夫人年纪六十有五，身体各方面都在衰减，想要助眠就得从根本上出发固本培元强经活脉，再配之以银针刺穴，保持经脉之中血气旺盛，这样她自然而然的便能安眠了，何须点什么帐中香？
不过这一切她是不会说的，毕竟，顾太夫人现在也很喜欢顾云姗这种好法子。
太夫人亲和的拍着顾云姗的小手道，“就数你最有孝心了，顾嬷嬷，去搬个锦杌子来给她坐。”
一边的老嬷嬷便给底下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将顾青鸾看上的那锦杌子搬到了顾太夫人的脚下，顾云姗娇喜的坐了下去，锦杌子是低矮之物，太夫人又坐于太师椅上，如此便形成了顾云姗每说一句话都要仰头看太夫人的画面。
顾青鸾目光微闪，也万分庆幸没有坐在那小锦杌子上，她暗暗的退到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上头老者慈爱晚辈欣喜的场面，又同时看清了顾太夫人的样貌。
太夫人年纪虽老，可是却保养得极好，六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就像是五十来岁，再加上她的底子不错，五官之中依稀可以见到她年轻时的风华。
顾青鸾又不得不想章婆子“凤城，天子脚下繁华帝都风景优美人更美”的话来，她自打入凤城，所见之人无一不是男俊女俏的，莫说那位霁月少年，单就这顾府内便就是美女如云，崔氏虽狠毒，可这姿容的确上乘，还有太夫人，老夫人无一不是暮落美人。
难道……凤城也是个看脸看颜值的？顾青鸾双眼微眯，透过身边光滑的白瓷花瓶看着自己的五官……
一个时辰过后，太夫人许是说话说得有些累了，便挥手将她们禀退下去。
“鸾儿告退。”
顾青鸾又施了个屈膝之礼，款款退去。
顾云姗原本是想从锦杌是站起来也退下的，可是不知为何，腿脚猛的一麻，若不是书棋眼疾手快的扶住，只怕就要摔下去了。
顾太夫人眼内的凌厉一闪而过。
“太，太夫人，姗儿也告退了。”
顾云姗顿觉失礼，略带慌乱的退了下去。
顾嬷嬷暗暗摇了摇头，“六小姐太过于急躁了。”
想要压住二小姐一头也不必显露在一时，又是在院外争吵，又是行礼虚浮，再加之什么帐中香，那得意的神色掩也掩不住，而且六小姐只怕不知道的是，她送来的帐中香早就不知被扔在了哪里，老夫人是郡主之身，用的自然是宫里头娘娘才用的金香，可比帐中香要高贵许多。
顾太夫人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还以为顾青鸾失利，没成想整个过程下来她倒是最沉稳的一个。”
嫡庶之别，或许指的就是骨血里的东西吧，哪怕顾青鸾放任在外十年这骨子里大将军府的血脉和顾府高贵的血脉却没有变，而纵然是这个顾云姗养在府里十年却也逊色于她了。
顾嬷嬷笑道，“太夫人可莫要这样想，沉稳这种东西终究是代替不了宠爱的，更何况这回让二小姐回来可不是因为她的沉稳，那沈府之婚约才是最重要的。”
顾太夫人神色这才好看了些，“你说得，没错，沉稳又如何，嫡正又如何？我给她的远远比这个更加重要。”
太夫人顿了顿，而后又道，“那些人安排下去了吗？”
顾嬷嬷回答，“太夫人放心，知晓此事的一定一个不留。”
太夫人这才满意点头……
“顾青鸾，你看见了吧，在太夫人眼里你什么都不是。”顾云姗扶着发麻的腿挡在她身前。
顾青鸾看着她的腿，用那种姿势久坐，腿不麻才怪，她笑道，“顾云姗，我就算是什么都不是也好过你现在的身份。”
“你？”
“我若是你，我便不会将时间浪费在这里，你若是聪明的，一定要去仔细查查到底是谁让你对上我的？如若你想不出来，你便去问问你的姨娘，相信杨姨娘会给你一个忠告，不好意思，我还要去给祖母请安，恕不奉陪了。”
说罢，顾青鸾抬腿越过她，迈着优雅的步子款款离去。
顾云姗刚想要发火，丹兰便走了过来，“六小姐，姨娘请你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