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沒時間和他糾結這麼多，直奔主題：
　　“徐平，之前不是用你手機號碼綁定我們家門鎖的嗎，妞妞被媽關在屋病倒了，你快改一下——”
　　他一聽我說婆婆，即可打斷：
　　“陳晚，什麼叫媽將妞妞關在屋裡，你能不能對我媽尊重一點！你懷孕時，我媽特意從鄉下跑來照顧你，你知道她有多不容易嗎？”
　　照顧我？
　　孕期，婆婆將已經壞掉髮臭的雞蛋打進雞湯，害得我早產。
　　如果不是婆婆，妞妞體質也不會這麼差。
　　醫生說女兒身體差點受到嚴重損害。
　　“家裡人是怎麼照顧孕婦的？壞雞蛋健康成人吃了都要鬧肚子，”
　　也是那天，這些日堆積的怒火一下點燃。
　　說了婆婆兩句，她就自個拎著包袱回老家。
　　丈夫也是那晚開始夜不歸宿。
　　我是嫁給你你媽才不容易的嗎？
　　在這緊要關頭，我憋住怒火，軟了語氣：“徐平，先不說這個，你和我說一下現在的密碼！”
　　“老師，不是說陪我嗎？不準看手機。”
　　一個稚嫩童聲響起，像是之前徐平提到班裡的單親家庭的孩子。
　　“徐老師，你說話不算話哦，現在到我們和迪士尼公主合照啦。”
　　這個聲音我再熟悉不過，徐平當年的初戀。
　　那時徐平家裡一貧如洗，林秀嫁給他人。
　　迪士尼？
　　女兒現在危在旦夕他還有閒心和初戀去迪士尼遊玩？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電話就被人掛斷。
　　我又想要撥過去時，號碼已被拉黑。
　　一旁的醫生見狀立刻藉手機給我。
　　那邊彷彿知道是我，沒有拉黑，倒是樂此不疲掛斷。
　　“欸！來我這！”
　　此時，鄰居剛趕回來，見到一群人圍在門前的陣仗，立刻嚇得開門讓我從她家陽臺過去。
　　還沒等我動作就被人摁住。
　　“陳女士，我們去。”
　　消防員讓其他人拉著我，自己小心翼翼從陽臺外緩慢進入到室內。
　　“門開了！”
　　消防員叢裡面打開門，我立刻跑進去。
　　此時，屋內卻安靜得可怕。
　　“妞妞？”
　　我提著一顆心，一步步走向臥室。
　　以往這時，妞妞早就咯咯咯笑著回應我了。
　　臥室裡的搖床上沒有女兒身影。
　　直到有人在客廳高喊：“在這！”
　　“妞妞妞妞”
　　我顫著手將躺在沙發上的女兒抱起。
　　她嘴唇泛紫，小小的身體早已僵硬，一動不動。
　　“妞妞…”
　　我心臟疼得快要窒息，哽咽：
　　“妞妞，媽媽回來了，怎麼不說話呀。”
　　我強硬擠出一抹笑，將妞妞抱在懷裡搖晃。
　　“妞妞不要嚇媽媽，媽媽帶你去散步好不好。”
　　說著，我就朝大門走出。
　　“女士！”
　　恍惚中，幾個壞人闖進臥室要來搶走我的女兒。
　　“幹什麼！”
　　我想要奪過孩子，卻被人躲開。
　　下一刻，兩個消防員將我摁住。
　　“不要帶走我的孩子！”
　　“女士，你冷靜一點！”
　　我使勁掙扎，卻還是眼睜睜看著妞妞被白布裹上。
　　“不要！”
　　眼見妞妞就要被人帶走，我跑上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扯住其中一個白大褂，苦苦哀求：
　　“醫生，救救她！我求求你了！”
　　“放開我的女兒，她還沒死”
　　“鎮定劑！”
　　模糊中，我聽到有人喊了一聲。
　　隨後，我的意識開始變得混沌。
　　再次醒來，是醫院白色天花板。
　　“喝點水吧。”
　　護士給我遞來杯溫開水，等我看向她時，她慌忙將目光移開。
　　“我女兒呢。”
　　我眼神開始難以聚焦，只好用力睜著，彷彿在說，我現在很冷靜。
　　護士嘆了口氣，最終遺憾開口：“太平間。”
　　我立刻拽下針管跑去。
　　“女士！”
　　護士在後面追著。
　　女兒葡萄似的眼再也睜不開，靜靜躺在那，眼周凹陷。
　　法醫將死亡報告單遞給我。
　　我閉閉眼，想哭，卻再也沒有一滴淚流出。
　　即使是見慣生離死別的法醫也背過身去，留給我和妞妞最後的相處時光。
　　我抱著女兒冰冷的屍體輕輕晃動著那具小身體，絮絮叨叨給她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