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和丈夫结婚的第三十五年。
　　我因为没有给他和他朋友倒热水。
　　被他一遍遍按进马桶中窒息而亡。
　　又看着他伙同我的亲生儿子，将我的尸体肢解冲进下水道。
　　再睁眼，我回到了死亡那天。
　　丈夫指着我，嘲讽地说：“离了我，你能干什么？”
　　“张重花，你敢跟我离婚吗？”
　　我敢。
　　我不仅敢，我还带走了家里所有的钱财并亲手送他入狱。
　　胸腔中的窒息感依旧残留在感官中。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才能勉强呼吸上来。
　　那种临近死亡的恐惧感让我此刻连身体都站不稳，只能扶着墙颤抖。
　　“喂！在哪干什么呢！”
　　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我回头看到了一张布满皱纹的脸。
　　他的眼神浑浊，头发花白。
　　但是精神却不错，一双大手上满满都是青筋。
　　也就是这双手，断绝了我的生命。
　　见我不动，他愤怒地上前扯住了我的胳膊。
　　丝毫没有顾及我，拖拽着将我按在了镜子前。
　　“还涂口红？”
　　他的语气中满满都是嘲讽，“张重花你配吗？”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就有些迷茫了。
　　镜子中的老人很丑，丑到年轻时候的我可能连看一眼都感觉辣眼睛。
　　又黑又瘦，头发乱糟糟的。
　　眼神迷茫又空洞，唯一有颜色的只有嘴巴上的那抹红色。
　　那是变质的火龙果我不舍得扔，吃掉后所染的。
　　我什么时候成这个样子了？
　　啪！
　　陈秀狄扇了我一巴掌，怒斥道：“我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这一巴掌没有留情，我身体本来就不好。
　　此时更是感觉两眼昏黑，恶心感瞬间就犯了上来。
　　陈秀狄却还是没有过瘾。
　　抬脚就向着我踹上来。
　　我反射性蜷缩住身体。
　　这是多年来的经验，这样他就不会打坏我的脏器。
　　就在快要踹到我身上时，门铃响了。
　　陈秀狄立刻收回了动作，恶狠狠地看着我威胁道：“一会老实点。”
　　“要是敢驳我的面子！我弄死你个婆娘！”
　　上辈子他也是这么说的。
　　我就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和他的朋友。
　　可仅仅是一杯没来得及倒上来的热水，陈秀狄就暴躁了。
　　将我一次次地按在肮脏的马桶中，看着我呛水而亡。
　　我攥紧了手掌，闭上了眼睛。
　　三十五个春夏秋冬，我的真心就当是喂了畜牲。
　　而老天既然给了我再来一次的机会。
　　我必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陈秀狄脾气暴躁，没有多少耐心。
　　但是在外人面前，却总是一副温和的样子。
　　也正是这副伪装，没有任何人信他家暴我。
　　所有人都只会劝我，再忍忍吧，孩子还小。
　　孩子长大了，他们就劝我，都这么多年了。
　　忍忍吧。
　　屋子里传来陈秀狄和他朋友嬉笑的声音。
　　我在狭小的厨房里，炸着鱼，热的满头都是汗。
　　我端着陈秀狄最喜欢的炸鱼，推门将盘子放在他们面前。
　　我垂着脑袋，遮盖住刚刚被陈秀狄扇的红肿的脸颊。
　　他朋友不甚在意地看来我一眼后，笑着说：“陈哥，你老伴还这么贤惠啊！”
　　陈秀狄哈哈大笑，“她也就这一个优点了！”
　　他侧头看向我，如同皇帝一般对着我指挥，“给我们倒杯水去，要热水。”
　　我装着诧异的样子问：“你不是说，要让朋友尝尝你的好酒吗？”
　　陈秀狄眼神瞬间就僵了。
　　脸色黑的厉害，攥紧手掌警告地低声说：“我什么时候——”
　　“哈哈陈哥大气！”
　　他朋友笑着，拍拍陈秀狄的肩膀，“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兄弟！”
　　陈秀狄好面子，他朋友这么捧他。
　　他不可能驳自己面子。
　　所以只能僵硬地笑了一下，转了话头对我说：“对，你去房间把好酒拿来。”
　　他专门强调了好酒。
　　他朋友的笑容也更真挚了起来。
　　我脑袋还有些晕，走的也慢。
　　但脚步却很轻快，推开房门，快速冲到柜子前。
　　我按着记忆中的位置伸出手，摸到了里面的银行卡。
　　我将银行卡藏在了心口的位置，然后快速抱着酒出去。
　　陈秀狄黑着脸看我，吼道：“拿个酒慢吞吞的！你想死啊！张重花！”
　　他突然的怒吼，吓到了朋友。
　　我惊慌地将酒放在桌子上，然后去拿酒杯给他们倒。
　　我手故意一抖，酒杯摔在了地上。
　　陈秀狄没有丝毫犹豫，再次甩了我一巴掌。
　　我尝到了口中铁锈的味道。
　　抬头看到了一脸震惊的他朋友。
　　“对不起。”
　　我低着头，面无表情说：“我出去给你们重买。”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陈秀狄骂道：“赶紧去！看着你就心烦！”
　　我毫不犹豫地走了，任由他朋友的视线在我背后看。
　　我听到陈秀狄对着他朋友解释，“女人就是应该这样。”
　　“打打，才能听话。”
　　那是你的想法。
　　我讽刺地勾起嘴角，别人可不一定怎么想。
　　据我所知，他这位朋友可是出了名的疼老婆。
　　上辈子，我没有倒热水陈秀狄也是对着我拳打脚踢。
　　他朋友就在旁边劝，劝了半天才走。
　　我以为我逃脱了，却不想被气上头的陈秀狄拖到了卫生间。
　　“你看他干什么？”
　　陈秀狄故作夸张对着我问：“不会以为人家看上了你吧？”
　　“张重花，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你配吗？”
　　我上辈子不敢吭声，我被打惯了。
　　从骨子里已经惧怕陈秀狄了。
　　但死过一遍后，我却突然不怕了。
　　这辈子，我的答案是，我配。
　　所以这个名叫陈秀狄的臭水沟，我一定会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