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做了酒,賀強直接就裝醉,卻扯了朱長風到屋裡,片刻不離:“瘋子,你得保著我。”
又還問:“瘋子,你奶奶有什麼符之類的沒有,給我一張啊。”
“符啊。”朱長風道:“我奶奶教我畫過,不過現在也沒筆沒黃紙啊。”
“有有有。”賀強忙就叫,匆匆忙忙就去找了毛筆和黃紙來,甚至還搞了點兒硃砂。
朱長風真就給畫了道符,因為他真會畫符,奶奶真教過他,不過這符有沒有用嘛,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賀強小心翼翼的拿黃袋子裝了,掛在脖子上,還塞進衣服裡。
即便如此,他也離硃紅娟遠遠的。
朱長風好笑,道:“今晚這洞房花燭,看來是沒戲了。”
“可饒了我吧。”賀強舉手投降:“我懷疑我現在已經陽萎了。”
朱長風差點笑噴。
天一黑,硃紅娟就從新房裡出來了,賀強看到她,頓時就一哆嗦:“你別出來啊。”
硃紅娟瞪他一眼,看著朱長風,眼圈就紅了:“朱長風?”
“放心。”朱長風知道她的意思:“我肯定去,而且我不怕鬼,奶奶教過我捉鬼。”
奶奶沒教過,但是嘛,春秋刀下,別說鬼,神都斬了。
又扯一下賀強:“行了老表,紅娟不是鬼。”
得了他這句話,硃紅娟眼淚倏倏的掉下來,瞪一眼賀強:“我要是鬼,我直接就吃了你。”
賀強嚇一哆嗦,忙陪笑:“娟子,對不起,你別這麼恨我,我也是怕啊。”
“你也是個男人。”硃紅娟恨聲道。
賀強嘟囔:“鬼吃人可不分男女。”
朱長風忍不住好笑。
到九點左右,朱長風道:“強子,拿幾把鋤頭,走,開我的車去。”
賀強有些怕:“我……我也要去?”
“你不去也行啊。”朱長風道:“不過我要是挖開墳,換了臉,平嫂子或者譚跛子不幹,搞不過我,跑你屋裡來……”
“我也去。”
不等他話落音,賀強直接就蹦了起來。
硃紅娟倒是沒什麼說的,她必須要去。
拿了鋤頭,開車出去。
在青山鎮,譚家是小姓,沒幾戶人家,墳山也佔得偏遠,這倒是方便了朱長風幾個行動。
車子開到山下,朱長風拿了鋤頭下車。
這時已經有九點多了,銀月高掛,淡白色的光芒籠罩大地,山野中看去,濛濛憧憧,讓人下意識的,就心中發毛。
賀強也下了車,先就縮了一下,看著山上,他顫聲道:“瘋子……要不……”
朱長風轉頭看他:“要不你留下。”
“不要。”
賀強嚇得叫起來。
上山他怕,但一個人留在這裡,他更怕啊。
“我跟著你。”
他伸手就要來扯朱長風的手。
朱長風直接把鋤頭塞他手裡:“扛著鋤頭,鬼來了你就打。”
“打鬼?”賀強幾乎要哭了。
硃紅娟膽子反而要大些,女人為了容貌,有著不可思議的勇氣,不過她的性子,也確實有些要強就是了。
她也拿了一把鋤頭,這時二話不說,扛起鋤頭,道:“朱長風,我來帶路,我知道她的墳在哪裡。”
她走前面,朱長風跟在後面,賀強也只能縮頭縮腦的在後面跟著。
朱長風並不鄙視他。
在扮關公遇黃皮子得系統之前,他和賀強沒多少區別的,要他半夜來挖墳,他也怕。
山頭不高,墳山嘛,太高太陡,棺材上不去的。
硃紅娟很快就找到了兩座新墳,一座是譚跛子的,寫著大名,譚富貴。
父母生他時,他也是個寶,寄託著所有的希望,盼著他一切都好。
但現實是,他一生貧窮,而且是個殘疾人。
另一座墳,卻連名字都沒寫。
“這就是平嫂子的墳。”硃紅娟一指墳頭。
她看向朱長風,朱長風道:“那就挖開。”
“哪個敢。”
墳頭後面,突然就出來兩個人。
一個是譚跛子,另一個,卻是硃紅娟的臉。
“鬼呀。”賀強尖叫一聲,轉身就跑,卻一下子絆倒在地,摔了個滾地葫蘆。
硃紅娟也嚇得一抖,但看到自己的臉,她什麼也忘了,尖叫起來:“我的臉,我的臉。”
朱長風則完全不怕,他只是非常好奇的看著戴著硃紅娟臉的平嫂子。
死人偷活人的臉,真是太稀奇了,聞所未聞。
和黃二毛講古,他知道了很多神道中的東西,但怎麼換臉,尤其是把活人的臉,和死人換過來,黃二毛都沒說過。
聽得硃紅娟叫,譚跛子嘿嘿的笑起來,伸手摟著平嫂子:“紅娟,娟子,我一直喜歡你呢,活著沒辦法,你也看不上我,我也不敢妄想,所以我才想了個辦法,把你的臉換到平嫂子臉上,這下我就舒服了。”
“你……你……”硃紅娟氣得全身發抖:“你不要臉。”
“你莫怪我。”譚跛子道:“我也不會虧待你的,我會保佑你,多子多福,一生富貴。”
“我這樣一張臉,人都嫁不掉,我會多子多福,一生富貴?”硃紅娟更氣,嗓子都尖了,大聲的叫。
“會的,會的嘛。”譚跛子陪著笑臉:“現在男多女少,尤其是農村裡,好多找不到老婆的光棍,莫說我這樣的殘疾人,好多全手全腳的都找不到,你打扮打扮,總會嫁掉的。”
“不要。”硃紅娟尖叫:“把我的臉還給我。”
她說著揚起鋤頭:“否則我今天絕不跟你甘休,莫怪我把你墳刨了,我做得出來的啊。”
“娟妹子,你敢刨我的墳,那你莫怪我附你的身。”平嫂子冷笑:“我附你的身,脫光衣服到鎮裡跑一圈,你臉不行,身子倒還好看,會有好多人看的。”
硃紅娟怔了一下,道:“我不怕,反正現在是你的臉,丟的也是你的人。”
平嫂子嘿嘿笑:“我死了哎,丟什麼人,而且我會喊,我是娟妹子,我是硃紅娟。”
硃紅娟這下給僵死了,是啊,平嫂子已經死了,丟不了她的臉。
“你……你們……”她指著平嫂子兩個,氣得手發抖。
“朱長風,求你,幫幫我。”她轉頭看向朱長風:“幫我把臉拿回來,我一輩子感激你,我……我回去就跟你睡……”
朱長風看著她們撕逼,一直沒吱聲,沒想到硃紅娟情急之下,會把這樣的話都說出來——賀強可是他表哥,硃紅娟算起來,是他表嫂呢。
他仔細的看一眼平嫂子,平嫂子的那張臉,換得非常完整,就是硃紅娟的臉,一點也不差。
這讓他好奇,道:“譚跛子,你找哪個,幫她換的臉。”
“這個是商業秘密哦。”譚跛子很得意:“你是瘋子吧,城裡伢子啊,找老婆容易,現在妹子都跑城裡去了,漂亮的特別多,又會打扮,穿條短裙子,裡面套個褲襪,咦,讓人簡直想死哎。”
“城裡妹子不好找啊,要求高。”朱長風嘆了口氣,道:“譚跛子,你這個事呢,做得不地道,賀強呢,又是我表哥,硃紅娟說起來,是我表嫂了,她的臉,我得拿回來。”
“不行。”譚跛子立刻變臉:“你要敢挖墳,我可不客氣啊,活著我打不過你們,死了,我可以附身的,你莫怪我做得出來。”
“呵呵。”朱長風笑了起來:“你們忘了,我奶奶是肖神婆了嗎?捉鬼,我奶奶教過我的。”
說著,他微微一眯眼,運功,再突然睜眼。
眼中冷電一閃。
“啊。”譚跛子一聲駭叫,直接跌翻在地。
孫原四百多年老鬼,還享了幾十年香火的半陰神,都撐不住朱長風這一眼,何況是譚跛子。
哪怕是平嫂子,朱長風沒有正眼瞪她,她也嚇到了:“你莫捉我,你莫捉我,瘋子,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的,你莫捉我。”
這倒不是假話,朱長風小時候給媽媽帶過來,要買包子,平嫂子討好客戶,自然就抱一抱,摸兩下,很正常的。
朱長風也認這個人情,他點點頭,看向譚跛子:“譚跛子,是哪個幫你做的法?”
他好奇的是這個。
“是雙豐村的山師公。”譚跛子這會兒不敢狂了,老老實實回答。
“山師公有這本事?”朱長風倒是意外。
奶奶雖然掛著神婆的名,但其實呢,也就是借名頭哄人騙人,並沒有什麼真正的法術,反正朱長風沒見過。
山師公說起來,和奶奶是一路人,師公神婆,都吃這碗飯,但山師公居然能偷活人的臉給死人,這就是術法了。
“山師公。”朱長風點點頭,對硃紅娟道:“挖吧。”
他當先開挖,硃紅娟也立刻動手,她挖了兩鋤頭,見賀強不動,她叫道:“賀強,等我臉拿回來,要麼離婚,要麼,我就送你幾頂綠帽子戴戴。”
“我幫你挖羅。”賀強苦著臉,跳起來,還看了一眼譚跛子,不過眼見譚跛子縮在那裡不敢動,他膽子也就大了。
平嫂子的墳,是陰婚,就草草埋一下,不深的,三人一齊動手,很快棺材就露了出來。
埋得不久,棺材沒有爛。
硃紅娟要去掀棺材板,卻掀不開,棺材上釘了釘子的。
以前的釘桃木釘,鎮鬼,現在的敷衍了事,拿幾個鐵釘子釘著。
“我來吧。”朱長風一掌打在棺材蓋上,蓋板移位,再一掀,棺材板就掀了起來。
賀強往後退了一步,硃紅娟卻反而上前一步,往棺材裡看。
只見自己躺在棺材裡,眼睛閉著。
“朱長風。”她看朱長風。
朱長風也看著棺材裡的臉,那頭頂,有一圈黑氣。
他不知道怎麼換臉,不過估計和黑氣有關,這是一團邪氣,是山師公作法凝成的氣場。
朱長風不會捉鬼,春秋刀練出的刀氣倒是可以誅鬼,但他才練了一次。
他想了想,再把鳳眼祭出來,一凝神,盯著那團黑氣,猛地睜眼。
嘿,還真起了作用,那團黑氣,竟就散了。
鳳眼凝體內真氣,瞬間爆發,確實有用,但也說明,山師公的功力,很一般。
黑氣散開,棺材裡的臉瞬間變換,換回了平嫂子的臉。
朱長風轉頭看硃紅娟,果然,硃紅娟的臉回來了。
“我的臉回來了是不是?”硃紅娟手伸到臉蛋前面,又不敢摸,驚疑不定的問朱長風。
“回來了。”朱長風給她一個肯定的答覆。
“真的?”他的話,硃紅娟是信的。
硃紅娟隨身帶著鏡子,她掏出來,一照,喜叫出聲:“我的臉回來了,我的臉回來了。”
平嫂子看著她叫,一臉喪氣。
譚跛子看著她,同樣一臉的灰心喪氣。
他們的心情,朱長風是不關心的。
他蓋上棺材板,把土回填。
硃紅娟賀強也上來幫忙。
填了土,朱長風打個拱手,道:“譚跛子,平嫂子,恭喜兩位成了陰婚,我們就不打擾兩位了。”
賀強也忙拱手:“打擾,打擾,明年清明,我給兩位燒紙錢,多燒一點。”
硃紅娟卻哼了一聲,一句話也不說。
她心裡可恨,再一個,有朱長風在,她可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