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帝后恩爱，妇孺皆知。
　　曾有妖妃试图媚惑争宠。
　　皇帝立刻下命杖杀。
　　“何必脏了陛下的手？”
　　皇后笑吟吟地看向我，“不如，就让她来。”
　　我，是妖妃所生的痴傻公主。
　　三岁不能语，七岁不识人。
　　十六岁那年，皇后递给我一个火把，命我亲手烧死我娘亲。
　　她或许以为，我是一辈子都被她玩弄鼓掌的蝼蚁。
　　可是自古以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啊。
　　“九公主，怎么，是下不了手吗？”
　　火把在我手中攥得很紧。
　　皇后看向我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玩味的笑意。
　　彼时，我娘被高高架起绑在柴火堆上。
　　浑身遍体鳞伤，血染透了衣衫，原本倾城的容貌被匕首划得横七竖八，狰狞恐怖。
　　只因为，皇后的生辰宴上，她穿了一件和皇后形似的舞裙。
　　可那是内务府的安排。
　　我只记得娘亲临行前笑眯眯地给我梳好最后一个辫子，说这次回来能带我喜欢吃的桂花糕，若是运气好得了赏赐，就给我攒下来。
　　可是，我等不到了。
　　皇帝独宠皇后，见到娘亲一身舞裙大为震怒，当即命侍卫扒下衣裳，卸去珠钗。
　　在众人面前打了个半死。
　　并将我这个妖妃所出的女儿带了过来。
　　“永仪，还不动手？”
　　我名义上的皇帝父亲眉眼沉郁。
　　似乎想从我的一举一动中挑出破绽来。
　　一群看戏的妃嫔议论纷纷。
　　“难道九公主不傻？这些年都是虞嫔在蒙骗皇上？”
　　“就是，看她被养的粉雕玉琢，怎么像个疯子？”
　　我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去。
　　娘亲动了动手指头，似乎想对我说点什么，只是艰难地吐出血沫，指尖颤抖地停在半空，却无力抚摸我。
　　我手中的火把倏然掉落。
　　火光蓦地冲天而起。
　　被淋了桐棕油的木柴瞬间熊熊燃烧，将女人彻底淹没。
　　我吓得连滚带爬，哭的眼泪鼻涕横流。
　　匍匐在地，像狗一样死死抓着皇帝的靴子，“火永仪怕火烫好烫。”
　　一群花枝招展的美人被我的狼狈模样极大地取悦，瞬间哄笑起来。
　　男人俯瞰我。
　　眼底疑云消散，化作厌恶。
　　“行了，鸢容，她就是个傻子，与她置气做什么？”
　　“今日是你的生辰，不必为了不值得的人伤心费神。”
　　说完，他将皇后沈鸢容揽入怀中，温柔缱绻地抚慰。
　　满朝皆知，皇帝宠爱这位结发妻到了骨子里。
　　历朝皇后有些空有名分，却并无帝王之爱。而他，可以为了皇后轻描淡写一句话，便责令杖杀宫中妃嫔。
　　只因那妃嫔献艺时跳了一支边塞舞蹈。
　　皇后掩面涕泣，说想起自己兄长征战塞北，马革裹尸还。
　　根本等不及我娘有半句解释，皇帝挥手便说道：“没心肝的下流东西，朕杀了她便是。”
　　而皇后却无比体贴地说，陛下身份尊贵，大喜之日不宜见血。
　　倒不如由我动手。
　　一则证明我与妖妃绝无瓜葛。
　　二则我本就痴傻，也不会觉得难过。
　　皇后轻轻擦了擦眼角，一只脚却暗中用力碾在了我的手背上。
　　剧痛钻心，我只是望着她呆呆地掉眼泪。
　　“陛下，臣妾知道九公主无辜，可是她这双眼睛，实在与那妖妃过于相似，臣妾害怕。”
　　与中原女子不同，娘亲的眼瞳如一汪湖水幽然碧绿。
　　我习承了她的眼睛，哭起来同样楚楚动人。
　　皇帝沉吟，似乎眼底有那么一丝丝不忍。
　　但终究还是架不住皇后央求。
　　“永仪，你在宫里有宫女太监伺候着，失了一双眼睛也没什么。”
　　我懵懂无知地被人摁倒在地。
　　侍卫手中的匕首高高举起。
　　可就在准备刺下去时——
　　大太监在外禀道：“陛下，青州知州急报，那名祈雨的神女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