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兰进到屋里后一眼便瞧见坐在矮几边上捧着书的沈宓,想到外头候着的大姑娘身边的静芜,也不敢多问,只福了福身子低声回道:“回主子,婢子已经将事情办妥了。”
“可遇到波折?”沈宓慢慢翻过一页,轻声问道。
这书是启蒙书,亦是女德,她回府后没多久母亲便请了女先生教导她读书习字,因此现在的她倒也还认得几个字。
雅兰回道:“果真不出主子所料,那陈王氏一开始是不大信得,险些将事情闹大坏了主子好事,婢子便也只好用了些特殊手段这才叫人跟来,如今已经安排在了另外一间客房。”
说完从袖中取出一小瓷瓶双手递到桌上。
沈宓点点头,似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莞尔一笑,又过了会功夫,这才丢开手中的书起身,“伺候我收拾一番。”
雅兰雅音现在根本看不明白沈宓想要做什么,但此刻却觉着,同她们说开了的二姑娘,比之前那唯唯诺诺的模样简直天差地别,甚至有些叫人害怕。
仔细收拾妥当,沈宓起身向外走去,将将到了门口的时候偏头对身后跟着的雅兰道:“你留下,不用跟了。”
雅兰应下退开,等到沈宓和雅音静芜的身影消失在院外这才出了门直奔一处昏暗的厢房。
去往约定地方的路上,静芜笑着道:“大姑娘这些时日总惦记着二姑娘,想您以前吃了不少苦,心中愧疚难安,更是茶饭不思的总想帮您找补回来,这不想到寺里还有静雪蜜兰便寻死让您也瞧个新鲜,虽也不是多珍贵的玩意儿,却也都是大姑娘的一片心意。”
沈宓静静听着,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冷淡的态度恨得静芜险些咬碎一口牙。
呸!不过就是个乡下来的粗鄙村姑罢了,哪及的上大姑娘一根手指头,不过占着血脉才成了侯府的二姑娘,竟是还抖起威风来了,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货色!
等过了今晚,看你还有什么脸面留在侯府!
这么想着,静芜冷笑着言语也冷淡下来,用眼神示意一旁的雅音,可雅音早见识过自家主子的厉害,主子都不发话她一个女婢能怎么的?
当下也是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主仆两个跟锯了嘴的葫芦,静芜再是能言善辩也不可能一直自说自话,那岂不丢人,便也只好恨恨闭嘴,心中骂翻了天。
一路气氛诡异的到了目的地,是一片类似小花园的地方。
这是千佛寺供给贵女夫人们游玩休憩的地方,修葺的很是漂亮,沈宓一踏入便嗅到了空气中隐隐的花香,芬芳浓烈。
不远处伫立着一道娴静的身影,立于一片花丛之中,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回身来,便见着沈宓一行人,当即热络的快步走来迎她,“怎的这般久才来,我还以为要错过花期了呢。”
沈宓不动声色的避开她准备挽自己的胳膊,错开一步向着那一丛花走去,“身子有些不大舒坦,便耽搁了些时辰,还望姐姐勿怪才是。”
要说沈沛兰心中没气是不可能的,她在这里干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寻常她的身份哪会这般被人晾着,奈何今日她有旁的事情要做,还不到跟自己这个便宜妹妹置气的时候,左右等过了今日,这点子气也能讨回来。
沈沛兰勾起唇角掩去眸中的算计,跟在她身边一道立在花丛边指了指还只是花骨朵的静雪蜜兰,柔声道:“这小东西开了花极为好看,花香沁人心脾,却只在千佛寺有,旁的地方怎也活不了,却是奇哉怪哉。”
说到这,沈沛兰道:“对了,这路程可不算近,这一路走来妹妹应当是渴了吧,静芜,去端些茶点来。”
静芜抬头瞧了沈沛兰一眼,主仆两个交换了一番眼神,静芜便笑着福了身子快步离去。
沈沛兰又道:“这花少说也得天色彻底黑下来才会开花,估摸着还得有些时候,站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前头不远便有亭子,咱们去坐坐吧。”
沈宓自是不会有意见,点点头跟在沈沛兰身后进了亭子坐下,还没喘口气呢,沈沛兰又惊叫一声,一脸为难的看着她道:“我竟是忘了将给你准备的一样东西顺道拿来了,方才也忘了叫静芜取了来,妹妹,不知可否借你的婢子一用,去寻静芜好叫她将东西取来?”
沈宓抚了抚袖口精致的纹路,心中清明,却也不愿意叫她这般容易便达成目的,于是故作为难的道:“这……这里虽是寺庙,却也男客众多,你我二人皆是未出阁的女子,单独在这里倘若是遇上什么事怕也不好,不甚重要的话改日再给我便是。”
沈沛兰没想到之前对她几乎言听计从的沈宓竟然会反驳她了,眨了眨眼,隐去眸中浮上的不悦笑着道:“没甚大碍的,而且拿东西是我废了好大功夫才寻到,今儿若是不能瞧见,等明儿就瞧不见了。”
沈宓微低头细眉轻蹙,犹豫的沈沛兰快忍耐不住时才不情不愿的开口道:“那好吧,雅音,你去吧。”
雅音之前就已经得了吩咐,对上沈宓斜过来的视线,一眼便明白,当即福了身子快步离开亭子。
偌大亭中便只剩下沈沛兰和她。
又闲聊了一会,总算是等到了天色黑透,沈沛兰率先起身走向花丛,沈宓跟在她身后。
才刚刚在花丛边站定,就见那拳头大的花骨朵微微颤动着,里头隐隐约约透露出些许莹莹光点,瞧着竟似其内孕育着星河般瑰丽无比。
片刻功夫,那花苞便徐徐盛开,光点自花瓣上流淌闪烁,衬的花瓣晶莹剔透,恍若世间最完美无瑕的琉璃雕琢而成,极为动人心魄。
前世今生两辈子,她也是第二回见到此物,已然忍不住赞叹它的华美。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沈沛兰语气之中满是抑制不住的得意。
沈宓便是侯府血脉又如何,可到底是在乡下里长大的,目不识丁言行粗鄙,怎配的在侯府这般高门贵族里,就那般愚钝的模样,只会给丢了侯府的脸面,她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是京都出了名的才女,只有她才能给侯府挣脸面,永定侯府只有她一个嫡女就够了。
沈宓,她最好从哪来回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