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再次睁开眼时，我已经躺在江川医院的病房里。
　　我急忙坐起身，不顾护士的阻拦给自己办理了出院。
　　女儿还在等着我处理她的后事。
　　没有我，她一个人在停尸间会害怕。
　　办理手续的时候太着急，我甚至没留意到医院里到处都是记者拍摄的痕迹。
　　院长室门口，还有不少消防官兵站岗。
　　联系好殡仪馆，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江川的那个同事才犹豫着走到我面前。
　　安慰的话在我冰冷的眼神里咽了回去。
　　只留下一句：“对不起。”
　　我没看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医院。
　　却没注意她在我走后拿出手机，给江川发了条消息。
　　一个小时后，我眼睁睁看着女儿小小的身体被火焰吞噬。
　　最后变成了小小的罐子。
　　眼泪流干了，眼眶也疼的厉害。
　　我浑浑噩噩地抱着女儿的骨灰罐回到家，在自己亲手布置的儿童房里坐了一夜。
　　等待第二天的葬礼。
　　这一晚发生了很多事。
　　消防系统跟医疗系统在网上骂的热火朝天。
　　医院急救中心的不作为被那个替我出头的消防队长曝光在网上。
　　医院彻底陷入舆论的漩涡里。
　　从院长到主任，都一夜没合眼。
　　挨个在网上拍视频检讨自己的管理错误。
　　说被临时调用的血包已经尽数回到血库里。
　　以后绝不可能再发生类似的事故。
　　可他们的道歉却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现在就是杀了他们，也换不回我的女儿。
　　而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江川，始终没有露面。
　　直到我看见安雨柔社交账号更新的动态，才明白原因。
　　照片里酒店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甜品点心，江川口中那个排队买来的香芋酥在拍照的时候只剩下一个空盒。
　　落地窗倒映出两道交织的身影。
　　她在江川怀里躺的自然又亲昵。
　　劫后余生的失而复得显然是他们感情最好的助燃剂，燃到让江川彻底忘了自己是谁。
　　忘了自己还有个家，还有个女儿。
　　我连冷笑的力气都没有，将她的动态截图后，实名发在网暴医院的评论区里。
　　然后关掉手机，捧着女儿的骨灰赶去葬礼。
　　我麻木地应付了一个又一个亲友，接受一句又一句祝福。
　　到了最后一步给女儿下葬时。
　　门口忽然闯入两道身影。
　　伴随着江川愤怒的嘶吼：
　　“你在闹什么！谁让你办的葬礼？医院都被你害的声名狼藉了你装什么瞎子？”
　　“你在网上发的那张截图什么意思？你阴阳怪气的给谁看？我欠你的？”
　　“不就是一个发烧吗能被你演成这样！我忙工作救人哪里对不起你了！现在立刻停手跟我去医院里解释清楚！”
　　我看着他那张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唇角扯出冷笑。
　　“演戏？江川，等我死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在演戏？”
　　“你配吗？让我拉着这么多人配你演戏？你算什么东西？”
　　这是我八年来第一次对他冷脸，他没想到我是这个态度。
　　当场被我激怒。
　　甩开安雨柔的手，砸了旁边宾客送来的纸花。
　　宾客吓得四处逃窜离开现场。
　　他却大步冲到我面前，扯着我的丧服就准备将我从葬礼上带走。
　　我用力甩开他，将手中的骨灰罐抱的更紧。
　　瞪着他的双眼通红。
　　安雨柔却在这时凑到我面前委屈开口：“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别因为我影响你们的感情，你跟我生气可以，但你不能毁了江川的事业啊！”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我一巴掌就抽在她脸上。
　　用力过猛，她直接从台阶上摔落下去。
　　下一秒，江川一脚踹在我腹部。
　　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出几米。
　　身体重重砸在女儿的遗照上。
　　遗照的玻璃相框应声碎裂，在我脸上留下道道血痕。
　　怀里的骨灰罐也成了块块碎片，在我起身时洒落一地的灰白。
　　我再也控制不住地朝他嘶吼出声：“江川你就是个畜生！！你给我滚！”
　　又掏出怀里女儿的死亡证明，摔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