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拗不过他，只好随着他去，不再与他纠结我的身份。
　　他却还是固执地想与我成亲。
　　我回他：
　　“等你和我吃够一百顿饭，我就嫁给你。”
　　此话听着奇怪，但我说的是真的。
　　在华守月身边时，他总是嫌弃我做的饭是猪食，总是草草吃几口，再让我一个人都吃掉。
　　如果有个人可以日日陪我吃饭，那我一定心甘情愿地嫁给他。
　　没成想，北堂赢答应了。
　　自此以后，我们一起生活在万魔渊，竟也把这令人闻风丧胆的深渊修建成了世外桃源。
　　他修缮房屋，我便为他砍木。
　　我掌勺料理，他便为我切菜添柴。
　　渊底食材有限，他却从不嫌弃我的饭菜。
　　有次不知哪来的小妖叼走了一块儿我给他做的梨花酥，硬是急得他把那小妖吊在房梁上一天一夜。
　　最后是我求情，他才满脸不服地将那小妖放走。
　　事实证明，只要是我做的，哪怕是锅底，他也肯吃。
　　日子逐渐过去，他的记忆却没有恢复的迹象。
　　一日，我们在海棠树下午憩，他枕在我的腿上迟迟不肯入睡。
　　我也盯看着他耳垂上血滴般的耳钉，终于道出了我与他初见时的感叹。
　　“你这颗耳钉真漂亮，像血一样红。”
　　他撒娇般在我怀里蹭了蹭，又抬起手摸了摸我的耳垂。
　　“你不是也有？也好漂亮。”
　　我知道，他说的是我耳垂上的红痣。
　　说来也巧，这颗痣的位置竟与北堂赢耳钉的位置一模一样。
　　但华守月向来不喜欢这颗痣，只嫌它显眼又晦气。
　　突然，犹如被蛊惑一般，我不自觉地抚摸向了北堂赢的耳钉。
　　触上的一瞬间，耳钉兀地亮起一下红光，就连指尖都变得发烫。
　　北堂赢猛然坐起身，不可置信地望向我。
　　“…芊芊。”
　　我不明所以，只以为是刚才的亲密举动惊到了他，立马和他道了歉。
　　“对不起。”
　　北堂赢却立刻回过神，羞涩地笑了笑。
　　他笑起来真好看，就连身后的海棠花都因他牵起的嘴角失了颜色。
　　他又躺回了我的怀里，讨好道：
　　“本座是你的夫君，整个人都是你的，想碰哪里都可以。”
　　美人在怀，我不禁红了脸。
　　他又不老实道：“本座睡不着。”
　　我逗小孩似的回应他：“那你要听故事吗？”
　　“嗯，给本座讲讲你的故事吧。”
　　我的故事？
　　若把我到此的人生编撰成册，那简直是个既无聊又可悲的故事。
　　我在人世间的所有记忆，全部与华守月有关。
　　我与华守月的初识，是在八年前。
　　那时的我还是株尚未修成人形的野草。
　　华守月却飞升心切，将我错认成灵药，将我养在家中。
　　为了飞升，他将我精心饲养，只为早日将我炼成丹，助他修为大增。
　　直到我吸收日月精华修成人形，他才终于意识到我只是株平平无奇的野草。
　　他将我丢弃，在雨天把我锁在屋外。
　　我在雨中跪了一夜，哭着求他将我留下，向他报恩。
　　为了换他心软，我开始日日为他收拾房屋，煮饭裁衣。
　　他终于摆摆手道：“你留下来吧，我就权当收了个奴婢。”
　　我没有姓名，他便一直叫我野草妖。
　　一传十，十传百，全镇的人都知道镇子里住了个低贱的小妖。
　　卖米面的李大婶叫我野草妖，每每买东西，她都开出天价。
　　“我从来不做和妖的生意，卖给你是看在华仙君的面子上，贵又怎么了？有就不错了！”
　　我将事情转告给华守月，他却说：
　　“我没有多余的钱，你自己想法子，要怪就怪你是个妖。”
　　为了赚钱，我不断做工，长年累月的割麦让我的手留下一道道疤痕。
　　华守月当然看得到这些伤，但他永远不会为我送上关心。
　　村口的顽童也叫我野草妖，还合起伙把我扒光衣服埋在土里，看我会不会生根发芽。
　　华守月也只是冷眼旁观，“妖还能被孩童欺负了，你如此窝囊，我有什么办法？”
　　是了，关于我的事，他永远没有办法。
　　我开始讨厌野草妖这个名字，求着华守月为我取个新名字。
　　他不耐烦地望了望院子里的海棠树，草率道：
　　“那你就叫海棠吧。”
　　海棠，我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日子没过多久，华守月天赋异禀的传闻传遍修真界，招惹来了无数名门贵女的爱慕。
　　他对我说：
　　“情爱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海棠，不如你我成婚吧。”
　　一场婚礼，没有婚服，没有宾客，没有祝福，我却乐得开心。
　　很难相信，一个即将功成名就的男人竟然娶了个平平无奇的草妖。
　　人们纷纷赞美华守月，将他誉为绝世好男人。
　　而我，承受一切骂名与恶意的猜疑。
　　我却没有在意这些。
　　我只知道，我终于有了家人，人生中第一个家人。
　　生辰之日，我难得向他讨要了一次礼物，说：
　　“生辰日，我想喝红豆粥，可以吗？”
　　华守月应了下来。
　　但我迟迟没有喝到那碗粥。
　　他最后给我的解释是，他忘了。
　　我又想像寻常夫妻那样，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华守月也不屑道：“别痴心妄想，我才不会和妖有孩子。”
　　也是，若是孩子生下来像我，华守月一定不会喜欢她，早知她会不得喜爱，那还不如不生。
　　为了圆我一家三口的梦，我拾回了一只没有爹娘的小野猫。
　　从此以后，它做宝宝，我与月哥哥做爹娘。
　　我给它钓鱼，为它做窝，可没过两天，小猫便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