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五十岁生日这天，意外看到了老公手机里的搜索记录。
“如何延长夫妻生活时间？”
结婚二十余载，从生完孩子后我们一直过的是柏拉图生活。
可此刻看着那划不到底的搜索页面，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想起这么多年来为这个家操劳，仿佛像一场笑话。
到头来发现，老公和儿子心里都住着别人。
于是我平静地提出了离婚，决定以后只为自己而活。
1
老公沈东山打来电话时，我正在海鲜摊位前买小龙虾。
我从小在海边长大，没结婚前，最爱吃海鲜。
可沈东山和儿子对海鲜过敏，因此家里再也没出现过。
但今天我突然不想再迁就了，决定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沈东山命令的语气，“帮我送份文件来律所。”
“顺便再去城西老字号买两盒栗子糕点送来。”
“梦我同事们都爱吃那家，记得要少糖。”
我们家住在城北，去买的话一来一回起码要两个小时。
而沈东山的律所三分之二都是男人，并不爱吃甜食。
他那差点脱口而出的名字，是他的初恋顾晓梦。
她是律所的合伙人之一，那栗子糕是她的最爱。
这次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应好，听他的话急忙赶去买。
而是冷声开口，“我现在没空，你让李助理去拿去买。”
许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拒绝，沈东山诧异了好半晌。
语气多了几分不悦，“你天天在家没事干，怎么没空？”
“那我让助理去拿文件，你去买栗子糕，不用多跑一趟。”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忽视我说的话，丝毫不在意我感受。
不知怎么地心中涌起一阵委屈，我再也忍不住吼出声。
“我说了没空就是没空，沈东山，你是听不懂人话？”
“文件送不了，栗子糕我也不会去买！谁爱吃谁买去！”
沈东山似乎被我突然歇斯底里怒吼的声音吓到。
罕见地收敛了几分语气，“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不买就不买，我让李助理去，至于火气这么大！”
我没接他的话，努力深吸几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
刚想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却发现电话已经被挂断。
半小时后，我买菜到家时，李助理也刚好来取文件。
他放下买的花生糕，转达沈东山和儿子今晚要加班。
我一副早就习惯的样子，向李秘书点头表示知道了。
直到刷到儿子的朋友圈，庆祝替顾晓梦打赢了离婚官司。
照片里五十岁的顾晓梦保养得当，脸上看不到半点皱纹。
她挽着沈东山坐在两父子的中间，俨然一家三口的样子。
看起来沈东山和儿子全然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想起两人说要加班的借口，眼泪猝不及防流了下来。
我忽然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来付出是多么的可笑。
随即擦干眼泪，继续吃着桌上丰盛的海鲜大餐。
脑中闪过回忆，前半辈子我都是围着丈夫儿子转。
往后的日子，我要为了自己而活。
2
晚上九点，沈东山回来时，我正在看自驾游的攻略。
那是我年轻时就想实现的梦想，开始是没考有驾照。
后来要照顾儿子，从幼儿园到大学毕业一晃二十多年。
这场旅行便一拖再拖没再提过，如今正好可以去实现。
沈东山进门见到我，不像在面对顾晓梦那样笑得温和。
他对我总是冷淡至极，此时揉着额头吩咐道。
“给我煮碗醒酒汤，今晚喝了点酒，胃不舒服。”
换作平时，听到他说不舒服，我已经立马上前关心他。
但现在我只是头也不抬地回他，“我没空，你自己煮。”
沈东山脸色沉了沉，“你今天怎么回事？做什么都没空？”
“今晚我们在外面吃，不用你做饭！煮碗汤你都不乐意？”
我这才停下刷手机的动作，抬眼平静地望向沈东山。
虽然两鬓斑白，但他常年健身，完全看不出五十多。
他是为人正直的大律师，待人处事向来有分寸感。
我一直以为他天性冷淡，可现实给了我狠狠一击。
想起那密密麻麻的搜索记录，原来他只是对我冷淡。
我的心不由地狠狠抽痛，看着他眼底透着的不耐烦。
我哑着嗓子开口，“我们离婚吧，沈东山。”
空气仿佛静了几秒，沈东山脱下衬衫的动作一顿。
他错愕地瞪大眼睛，耐心彻底告罄的样子。
“你胡闹什么！我们都一把年纪了，你提什么离婚？”
我沉默地拿过茶几上的平板丢在他面前。
搜索记录赤裸裸地展现出来。
不仅如此，就连淘宝购物车里的保健用品都透着满屏的情趣。
沈东山顿时怒目圆睁，声音猛地抬高怒斥我。
“张韵，谁让你看我东西了！懂不懂尊重人的隐私？”
片刻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他又往回找补解释道。
“你别无理取闹，这可能是儿子用我账号的”
“我们夫妻几十年，你就一点信任都没有吗！”
事到如今，他还在找借口狡辩，我直接揭穿他。
“儿子买的，东西会寄到顾晓梦家地址吗？”
“沈东山，我们几十年夫妻，你把我当傻子骗啊！”
沈东山被我说得脸红脖子粗，气得摔门而去。
这时，儿子沈承琛从外面回来，语气有些恼怒。
“妈！你都一把年纪了，干嘛把我爸赶出门？”
“今天顾姨顺利离婚，我们去庆祝下怎么了！”
儿子以为我是为了庆祝这事跟他爸闹脾气。
说着，他的视线落在桌上的平板页面，神色一顿。
沈承琛面上闪过慌张，愧疚，唯独没有诧异。
我顿时明白他也是知情的，不由地多了几分失望。
“是值得庆祝，因为我跟你爸也要离婚了。”
“什什么？”
沈承琛不可置信看着我，“多大点事，你要离婚？”
“你们都老夫老妻了，骂两句我爸差不多得了。”
“而且明天我要带女朋友回来，你这么闹我怎么办！”
我抬头看他，头一次审视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只是我和你爸离婚了而已。”
“你带女朋友回家这事，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的。”
哪知儿子却脱口而出，“怎么没有影响！”
“我不想被人说原生家庭残缺，妈你就不能忍忍吗！”
说完，他一副被我气到的样子，学他爸一样离开。
我看着这两父子如出一辙的脾性，没有理会他们去哪。
接着忙完自己的事情，然后就回房睡觉。
3
第二天早上，我照常早起，给自己煮爱吃的早餐。
两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此时像没事发生一样。
沈东山冷着脸等我帮他把开庭要穿的衣服熨好。
儿子则是抱怨我怎么没准备必喝的咖啡和面包。
我心满意足地喝着海鲜粥，语气不再讨好客气。
“你们爱吃别的就自己煮，别在这对我指手画脚！”
说完，我直接收拾碗筷无视他们，拎上包出门。
今天是和闺蜜金梦约好去商场购买自驾游的东西。
她一开始听到我的计划，也跃跃欲试想要一起去。
但是她的儿媳刚生完孩子，这会暂时脱不开身。
我还想着去给儿子的女朋友买份礼物，不能少了礼数。
结果在金店里，却遇到沈东山正为顾晓梦试戴金项链。
想起以前我拿出陪嫁的首饰给他母亲治病时。
他曾许诺过我等以后赚钱了，会给我补三金。
二十多年过去，他却弥补到了别的女人身上。
看见我，沈东山手抖了抖，而一旁的儿子满脸尴尬。
他女朋友疑惑地看着我，“阿琛，这位阿姨是？”
儿子犹豫了，而沈东山也沉默不语。
看向面前的顾晓梦打扮精致，反观我背着买菜的包。
我稍稍思索，大概能明白，他们不想承认我的身份。
沉默片刻后，儿子才不情愿似的开口，“这是我妈。”
没承想，儿子女朋友柳圆圆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人。
她走上前揽住我的胳膊，略带惊讶道。
“伯母好，原来您才是阿琛妈妈啊？”
“我还以为顾阿姨是呢，她和伯父关系真好。”
沈承琛拽了拽她的袖子，柳圆圆反倒瞪了他一眼。
“阿琛你也是，怎么不带阿姨出来，害我认错了？”
儿子讪讪一笑，“顾姨眼光好，我才让她一起来的。”
“我妈只是个家庭主妇，她什么都不懂，我怕买不好。”
气氛一时有些陷入尴尬，但我只是装作没看到。
随后将给柳圆圆的礼物递给她，直接转身离开了。
下午回家后，沈东山说今晚订了包厢和儿子他们吃饭。
我没接话，径直走到他面前将离婚协议书递给他。
“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如果没有就签字吧。”
沈东山看见是离婚协议书的文件时，顿时惊呼出声。
“你认真的……你这个年纪真要跟我离婚？！”
“我不同意，你知道你这样会给我造成多大影响吗！”
正在打电话的儿子听到也再次急了眼解释。
“妈你别误会爸了，今天是顾姨的生日。”
“作为小辈，我买条项链送给长辈没错吧！”
我静静看着这个义无反顾为自己父亲背锅的儿子。
二十多年来，我尽心对他，他心里始终偏向外人。
我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淡淡开口，“我没误会。”
“那你还闹什么离婚？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平静地听着，反问他，“这不是如你的愿吗？”
“我是你拿不出手的妈，离婚了你正好可以换个妈。”
“她肯定比我更懂怎么吃西餐，怎么接待儿媳妇。”
闻言，儿子有一瞬的怔愣，脸色白了又青。
从小，他就觉得我不如他爸爸和顾晓梦能给他前途铺路。
所以理所当然地将我这个妈妈当成保姆，对我口出恶言。
此刻他抿着唇说不出反驳的话，求救似的看向沈东山。
沈东山刚想继续开口，我却冷声打断了他。
“沈东山，这两天你尽快考虑好签完字交给我。”
“要是不同意，我只能去找你们律所打官司了。”
4
沈东还是不肯签字，但我下定决心要离婚，谁劝都不听。
正如当年我心甘情愿陪他吃苦，不顾父母反对嫁给他。
可不曾想，我坚守了二十多年的爱情和亲情，皆是谎言。
自驾游出发的日子如期而至，我看了眼收到的信息。
全是这两天我找的律师，拒绝我的离婚诉讼委托。
想来肯定有沈东山做的手脚，所以他才这么不在意。
我想着离开前把这事解决，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律所。
可没想到，却听到了直接打破维持我们最后体面的话。
办公室门口，里面传出顾晓梦抽噎的哭泣声。
“东山，我是不是该离开律所，要不我还是回美国吧？”
接着是沈东山有些咬牙切齿地语气回她。
“梦梦你别走，那个黄脸婆不敢把事情闹大的！”
“你别怕，没人敢帮她打官司的，她也就是闹一闹。”
“再说她那么大年纪，要是真离开了我，能去哪啊！”
“要不是最近律所要上访谈节目，不能有负面新闻。”
“而且家里还需要她这个免费保姆，暂时不能离婚。”
“只能委屈你这样继续跟着我了，我今晚好好补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