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一瘸一拐地走在街上。
　　任由泪水滑落，打湿本就脏污的衣襟。
　　刚成亲就失去了夫君，厮人虽未逝，但我这情况与守寡也无异了。
　　不，比守寡更惨，我这是守活寡。
　　我胡乱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打算回家找阿娘哭诉一番。
　　不远处火光若隐若现，夹杂着滚滚黑烟。
　　我的心怦怦跳得越快，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正离我而去。
　　心头一紧，我按着胸口，趔趄着疾步往家赶。
　　「沈妩，你这丫头去哪里了？你家着火了！
　　「还好你不在家，可怜老沈两口子，造孽啊！」
　　隔壁卖猪肉的王婶子扯着我的胳膊上下查看。
　　「咋伤成这样？谁干的？」
　　我反手抓住王婶子的手臂，整个人几乎颤抖起来：「婶子，你，你说什么？
　　「你说我家怎么了？我爹娘怎么了？」
　　王婶子叹了口气：「造孽啊，你自己回去看看吧。」
　　我迈开腿就跑，往前一扑，摔了个狗啃泥。
　　顾不上疼痛，我连滚带爬地朝家的方向前进。
　　火光之处，围着一群人。
　　透过人群的缝隙，我看到地上摆着两个竹制担架，架子上躺着两个人，被白布遮盖。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我撑起身子，冲破人群，跪在白布前，抖着手揭开白布一角。
　　白布下的尸体漆黑，已看不出本来面目。
　　「啊！」
　　胆小的围观者惊叫一声捂住脸。
　　「天可怜见的，烧成这样」
　　路人议论纷纷，而我已浑身僵硬。
　　我哆嗦着从胸口处掏出一枚银色戒指，和尸体胸前被烧黑的戒指一模一样。
　　那是我十岁时，缠着爹娘一同打造的，象征我们一家三口不分离的戒指。
　　我哭着晕厥过去。
　　彻底丧失意识前，我迷迷糊糊地想，这种梅雨天我家是如何起火的？
　　就算起火了，家里那么小，又是大白天，爹娘为何没有逃生？
　　只有一种可能，这场火是人为的，纵火的人，不想让我爹娘活下来！
　　是谁?
　　我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
　　我摸索着下床，不小心碰到床沿，铃铛「叮铃当啷」响起。
　　侍女鱼贯而入，华服头饰胭脂等应有尽有。
　　看似体贴妥当，实则我被软禁了起来。
　　门口有侍卫拦着，围墙四周有巡逻之人，就连狗洞都被堵得严严实实。
　　我一平民女孩，被如此严防死守地“软禁”，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但囚笼的主人似乎并不想露面。
　　一连三天，我都没有见到仆人之外的人。
　　我套了三天侍女的话，一无所获。
　　爹娘死因不明，我又被困在这，不知道谁囚禁了我，也不知道所图为何？
　　就在我准备敲晕侍女，然后扮作她的模样逃出去。
　　「就是你？」
　　大红裙摆，绯色口脂，女子将我拦下，语气轻蔑。
　　她上上下下打量我：「土里土气，不上台面的东西也配得上李玉？」
　　她大概，就是那位传言中的永宁伯府郡主章玥珠。
　　见我一言未发，她挑眉：
　　「你想逃跑？」
　　我抿唇，与她对视。
　　她拨弄着朱红丹寇：
　　「这里守卫森严，就凭你？逃不掉的。」
　　我双手握拳，大拇指摩挲中指的老茧，那是常年磨豆腐生成的。
　　我没有说话，这时候沉默才是最大的武器。
　　我家买豆腐的客人要还价时，总是说「你们家豆腐的质量一般，价格也没有其他家的便宜。」
　　这时候如果我反驳，他们就会与我争执，但我如果沉默，他们反而会说，「算了，懒得换一家了，给我称一块吧。」
　　果然，片刻后，章玥珠「哼」了一声：「算了，我帮你逃出去，但你要保证，这辈子都要远离李玉！」
　　李玉是她的香饽饽。
　　她恨不得我立刻死去，又怎么会好心送我离开？
　　我虽身份低微，但也不蠢。
　　看她满脸的算计，我不动声色地说了句「好。」
　　果真如我所料，戒备森严的住宅，我们却畅通无阻地出了府，上了她的马车。
　　「多谢章小姐，我会遵守承诺，此生不再见李玉。」
　　马车驶了一段路后停下，我向章玥珠做出保证，然后掀开车帘。
　　映入眼帘的是奔腾的河水。
　　章玥珠竟将我带到了护城河边？
　　内心的涌过一丝不安，我强作镇定，抬脚下了马车。
　　「给我拿下！」
　　就在章玥珠下令的同时，车夫化身侍卫，将我擒住，强迫我跪在地上。
　　我仰头：「章小姐这是何意？」
　　章玥珠挑起我的下巴，冷笑：「长得一张狐媚子的脸，难怪让李玉念念不忘！
　　「你说，活人的誓言哪有死人来的可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