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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秦漱看着楼下的少年,心想若自己是那群纨绔,见到被欺负的人还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定然也想揍他。

秦漱移开眼,外头接着便传来拳头落在身上的闷响声。

前世,秦漱就是这个时候从窗子一跃而下,挡在了宋郇身前,虽没露出公主的身份,可秦漱的功夫与太子同师,习自禁卫军统领郭权。

哪里是这群只会武弄些拳脚的纨绔能比的。

那时少年一低眉眼,便乱了秦漱的心。

外头的拳脚声不断,秦漱缓步走下了楼。

被人围着的宋郇抬眼看过来,同秦漱的视线相撞。

秦漱的步子不停,走近那群人,而后转了方向,向小巷子里行去。

她头也没回,便也没能看到见她离去时,身后少年眼中的不解还有讶然。

打人的声音突然停了一瞬,接着又响起一阵骂声:“你这贱奴还敢瞪人?”

“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

叫嚣着最狠的是宋家嫡子宋明,他向来看不惯宋郇,可偏偏父亲总是拿这个庶子同自己比较学问,凭他这个娼妇生的也配同自己相提并论?

宋明想到昨日父亲考教他的功课,他吭吭哧哧地答不出来,宋郇却得了父亲赞赏,害得自己得了一顿好骂。

念及此,宋明手下的力道更重。

刚刚这贱奴还敢瞪自己,那眼神的狠厉吓得宋明心中一抖。

他反应过后觉着失了面子,竟叫这个庶子给吓住了,恼羞成怒之下便狠狠地踹向宋郇:“你个娼妇生的贱种,公子我就该把你眼睛剜了!”

宋郇看着秦漱的身影随着一个踉跄逃窜的孩子进了小巷,他心底猛然升起一股戾气,伸手挡住宋明踹过来的脚,抬手一掀,便将宋明掀了过去。

宋明一行人都叫这变故惊得愣住了,没想到一直被宋明踩在脚下的庶子,竟然敢还手,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宋明气得脸色涨红,指着宋郇便要破口大骂,却看到宋郇眼神时,像被什么恐怖的东西扼住了喉咙,硬生生地将话吞了回去。

众人便瞧见方才还被他们拳打脚踢的人慢慢站起身来,明明还是方才那个人,可莫名的,凡是对上他那双眼的人,都觉得周身变的寒凉。

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面面相觑。

有脚步声从巷子里传来,宋郇像是有所觉般看过去,便瞧见秦漱又追着那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跑了出来。

前头那个小身影朝宋郇这群人跑过来。

宋郇看向秦漱,听见她对着孩子喊:“你给我站住!”

下意识地便伸出手拽住这个孩子。

这孩子脸上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看不出样貌,瞧起来也很瘦弱,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

却在宋郇抓住他时出手如电,攻向宋郇的穴道,迫使他松手。

那穴道被攻击时极疼,换做寻常人,早便松了手,也不知是不是同他受伤过重有关,出手少了力道,宋郇只抿了抿唇,攥住他的手丝毫未松。

眼见着身后的秦漱要追上来,那孩子小脸一沉,抱着宋郇便跳到湖里。

这时节,湖水冷得渗人,浅一点的都结了层薄冰。

好人掉下去也只怕也要去了半条命,更何况这个身受重伤的孩子。

秦漱伸出手抓了个空,眼见着辛执和宋郇掉在了湖里,气得咬牙。

没想到辛执将她当做追杀他的人,浅浅地交手几招,寻了机会就往人多的地方跑。

宋郇和辛执两个都不会水,她这回出宫又没带宫人,只有一个车夫,还是她出门随手雇的,现下找人已经来不及了。

宋郇淹死了便罢了,活该他欠自己一条命。

却不能不管辛执。

宋明等人怎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也真的干了落井下石的事儿。

这帮孙子搬起岸边观赏的石板,往水里扔。

两个不会水的人被砸得十分狼狈,宋郇的额头被砸出了血,宋明扔的石头没有准头,落在辛执身上的也不少,小小的人儿在湖水里没了声息。

秦漱不敢耽搁,将大氅扔在地上,跳进湖里前抽个功夫,几脚便将宋明等人一个不落地踹进了湖里。

任由他们哭天喊地的在水里扑腾。

宋明在水里浮浮沉沉,叫得最响,嗓子都吓得破了音:“救命!救…我!本公子的爹…唔…是礼部…侍郎…”

秦漱游过宋明身侧的时候,顺手将他脑袋按进水里,留下一句话:“本公主的爹是皇上!”

她可没忘前世这人还妄想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想要娶她。

宋明:“你他…他娘的…唔…”

秦漱急着救人,没有注意到宋郇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秦漱将辛执的脑袋架到自己肩上,辛执眼皮动了动,掀开一条缝,又没了意识,秦漱拖着他便往岸上游。

却被一道力气扯住了,她回过头,见到被落下的宋郇手紧紧地抓着辛执不放,神色幽幽地看过来一眼。

秦漱想像按宋明一样将他也按进水里,辛执却这个时候突然抽搐起来。

救人要紧。

秦漱心一横,不甘不愿地伸出手,拽着宋郇,状似不经意地在他身上拧了几下,如愿地看见他疼得变了脸色闷哼出声,才算心满意足。

她一边带着人往岸上游,一边眼神也欠奉一个,没什么诚意地道歉:“抱歉,并非有意,救人要紧,公子担待些。”

“无碍,多谢姑娘相救。”宋郇的眼光一错不错地锁在她的侧脸上,贪恋地描摹她的轮廓。

秦漱若是这时候回头,便能看见宋郇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情愫。

好不容易才将两人拉上了岸,秦漱正要背起昏死过去的辛执,却被宋郇抢了先:“臣…他有些沉,我来。”

宋郇将辛执抱上马车,见他还没动,秦漱便道:“孤男寡女同坐一辆马车于理不合,就劳公子自行回去罢。”

秦漱将自己身上的大氅盖在辛执身上,一旁的宋郇见此眼神暗了暗,又听秦漱这话,索性径直在秦漱对面坐了下来。

他垂下眼皮,敛住眼中神色:“天寒地冻,在下自来体弱,若是自行回去,怕是会生得一场大病,还望姑娘慈心,送在下一程。”

男女同乘一辆马车实则算不得什么,大楚的民风也未曾封固至此。

可说这话的人换做了宋郇,就足够叫秦漱讶异。

前世,回忆起宋郇给她做太傅的那段日子,被他说教最多的,便是‘不合礼数’,在她面前永远都是一副圣人模样,

她如今听得这话,不禁在心底‘呸’了一声,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秦漱正琢磨着要不要将这人踹下去,宋郇隔着车帘朝外道:“劳烦,礼部侍郎府。”

“好嘞!”

车夫已经扬了马鞭。

秦漱气得噎住,年少时候的宋郇竟这般不要脸皮?同后世沉稳淡漠的那个太傅简直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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