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是沈玄临制成的人皮俑，也是他手中最利的剑。
　　他让我活，我让他的对手死。
　　岁月流转间我生出了魂魄，成了人。
　　他抱着我说这辈子都不会和我分开。
　　直到他的白月光身中鬼蛊，奄奄一息之时。
　　他找到我：“兰月需要你的三魂七魄，你原就是一个皮俑，没有这些也能活下去的…”
　　他是我的主人，这一魂四魄也是由他衍生的，他要，那我便亲手给他吧。
　　没了这些的皮俑，终归会变成一个杀器。
　　不过这帝位，也该换人坐坐了。
　　我以为沈玄临是爱我的。
　　毕竟我是他倾尽心血才完成的皮俑。
　　我为他杀尽暗处挡路人，平尽明处腌臜事。
　　我就是另一个他。
　　在我渐渐修出魂魄和痴嗔的时候。
　　他总是小心翼翼地牵起我的手，擦去我指尖的血，轻轻吻上我的额头，深情的告诉我：“星影，你是我最完美的剑。
　　“我们此生都不会分开。”
　　那满眼的虔诚与疯狂，让我觉得这就是爱。
　　直到他心头的朱砂痣沈兰月身中鬼蛊，半日疯癫半日清醒。
　　这次为了给她寻药，他更是出宫暗访三月有余，是我日日幻化做他的模样上朝理政。
　　南方水患瘟疫，北部戎狄寻衅，无实权的我只能干着急。
　　只能在这深深的宫墙之中等了他一个又一个晚上，好不容易等到他回宫。
　　如往常那般，上前想要为他拂去满身尘土，问询他的决定。
　　他却侧身躲开，只是双眼沉沉地看向我，直接避开我的话题。
　　“沈兰月在戎狄身中鬼蛊。”
　　
　　“孤已经翻阅过古籍，她需要渡换生魂，才能恢复清醒。”
　　“她是殇国送去戎狄和亲的棋子，她不能出事。”
　　“你是皮俑，生出来的魂魄自是天意，今再用它来安社稷，也算是顺应天命了。”
　　“等大祭司完成换魂仪式，我就纳你为妃。”
　　他的字字句句正式的像是旨意。
　　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不知，最后一句是对我恩赐还是凌迟。
　　他或许发觉他的话实在可笑，沈玄临一直垂着眸子，目光躲躲闪闪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沉默地将他的外衫褪下，轻轻掸了掸不存在的灰。
　　作为他亲手创造的人皮俑，也许真是顺应天意，我在为他屠尽沈家满门的那日，生出了地魂。
　　为他杀掉他的亲生父母的时候，竟又生出喜怒爱欲，拥有了和人相同的情感。
　　也许是因为和沈玄临的灵魂相交织，所以此刻我能感受到沈玄临心里的决意和一丝愧疚。
　　可我却从心底泛上来一股名为嫉妒与伤心的情绪，像是蛛丝，缠绕着我的心，一圈一层地喘不过气。
　　我只有四种情绪，喜怒爱欲，而今天，我体验到了哀。
　　哀莫大于心死。
　　这是我的第五魄，雀阴。
　　而我依旧只是平静的看着他，正如他精心绘在我脸上的表情就是悲悯。
　　“您是我的主人，一切听您的安排。”
　　我是人皮俑，皮囊取自百位美人皮，点睛的是沈玄临的心头血，身躯里是数不尽的毒虫，是不老不死的精怪。
　　取走魂魄我确实不会死，只是回到最初降世时的杀器状态。
　　他终于正视我的眼睛，调笑着说道：“你是生气了吗？”
　　我用手轻轻抚过他的眼睛，“主人，您知道的，我从不对您生气。”
　　身为一个人皮俑，我原本只能带着这副悲悯的表情，孤身杀死一个又一个目标。
　　是他给了我不一样的生命。
　　我和我的一切，包括我的魂魄都是由他衍生的，他要取走这些名正言顺。
　　可他取走之前，偏偏开口要询问我的意见，询问却又是用着不容置喙的语气。
　　但明明只要他想要用我的魂魄安稳社稷，我就会毫不犹豫的将这魂魄交于他，甚至都不需要这劳什子的仪式。
　　只是在这之前，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想要再问沈玄临一句：“人皮俑化魂已是天大的造化，如果没了这魂魄，我只是一张美人皮罢了。陛下，你真的决定了吗？”
　　决定要放弃我。
　　他看着我的眼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皮俑生出的魂魄是天魂地魄，最为适合她圣女的躯壳。”
　　“星影，没事的。大祭司说了，只要换魂仪式结束，就立即为渡入新的生魂。”
　　“今后，你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