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了一下心神,李妍年对黑豆说道:“趁着这会儿灶里还有些火苗,咱们把装米和被子的外包装给烧了。”
她指指地上放着的两样东西,外头包装的无纺布,塑料袋,可都是这时代的异物,要是被人瞧见了没办法解释。
黑豆本来想问这些袋子是什么东西做的,看着精致不说,还挺结实,花花绿绿的怪好看的。
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问,把刚刚装箬叶的大菜篮子拎过来,一股脑地把大米倒了进去。幸好这菜篮子编得又大又紧实,十几斤米倒进去硬是一粒米都没漏出来。
毛豆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大米袋子,外头的那个糙糙的(尼龙编织袋),里头的摸着却很滑(透明塑料袋),都是从来没见过的东西,说要烧掉,他心里就有些舍不得。
“姐,这些真都要塞灶台里烧了?”
“嗯,一会儿烧的时候会有点臭,现在也是没办法,以后再说。”
毛豆只好放弃了珍藏的念头,埋头替李妍年“毁尸灭迹”去了。
黑豆这会儿眼睛落在被子包装外头的快递单上,好奇地摸了摸,又动手撕了一小片下来,才确定眼前的东西真的是纸做的,看向李妍年的眼神就有些欲言又止。
“二妞,这个也要烧了?”
李妍年点点头,快递单上可是打着简体字的,而且留着也没什么用吧。
黑豆便是一副肉痛的表情:“这可是纸做的哩,费好些大钱。”
李妍年听着心里便是一动,纸很贵?
她一边拆着被子的包装,一边问黑豆:“镇上纸要多少大钱一张,哥你说来听听,我有用处。”
黑豆不知所以,回忆着答道:“听人说一刀纸就要一贯来钱,前头还要贵,要千八百钱,眼下是做纸的多了,才贱了价。”
哎,早知道纸张在这里能卖的这么贵,她就多留些钱先买一些半生熟的宣纸了!
李妍年有些懊悔,这地方一贯钱是八百多个大钱,这点她是有印象的。一贯钱的数量其实并不是同一些种田文所说,定数一千,实际生活中经常有变动,有时近千,有时还不足七百。但大致上一贯钱能兑一两银,一斤是十六两,一两合着现代度量衡差不多是37.375克。
而淘宝上一克纯银是4块2往上走,有品牌溢价的价格就不好说了,七八块到几千块一克的都有,但按照银子本身的价值来说,这里的一两银子,暂且不论成色的话,淘宝价是157块左右,假设能换八百个大钱,那么一文钱就等同于人民币两毛钱不到。
但和现代不同的是,这里的金银比例只有一比六,六两银子就能兑一两金子。可要放淘宝上,黄金剥除了品牌溢价后是将近三百块一克,金银比价高达一比七十……
李妍年脑子转得飞快,忽然间闪过一道灵光,她一时没有抓住,连忙停了拆包裹的动作。
黑豆看她面色怪异,正要说话,却见李妍年啪地一下用力打了一下自己脑门,“我怎么这么笨,多好的赚钱路子,竟然都没想到!”
那一声响亮的,黑豆光是听着都替她觉着疼,虽然不清楚她在懊恼什么,但他相信,妹子有了菩萨的照看,钱是赚不完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明明该是自己担着的养家责任,妹子一病醒来,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大有全力扛过去的架势。
黑豆不禁有些担心,忍不住开口提醒她:“你病才好,家里现在有吃有穿的,先别急那些没影儿的事,养足了精神才是正经的。”
李妍年听出他话里浓浓的关心,笑道:“哥,你放心,我晓得的。”
说完又回头去铺床。李妍年把兄妹几个原来盖的那条破棉被收拾平整了,铺到稻草上做垫被用。这床要是铺的厚实了,也是暖人的。然后再把新买的学生被抖擞开来,结果贪心买大了,被子一半都要耷拉掉到地上去。李妍年只好又把被子对半折了,等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再扯开。
毛豆这会儿已经烧完火,看见床上铺了簇新的被子,小脸上满是欢喜,想伸手去摸摸,又怕自己手脏把被子摸坏了,小手伸了又缩,看在李妍年眼里,又是心疼又是难受。
可就算摸不到被子,毛豆也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抬着小脸冲黑豆直乐呵:“哥,晚上咱们有新被子睡啦!”
黑豆应了一声,看着那床被子,脸上也不无激动。
毛豆又献宝似的跑到李妍年跟前,拉拉她的手,捂嘴笑道,“姐,晚上咱们有新被子睡啦!”
这下兄妹两个绷不住了,都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黑豆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摸摸毛豆的小脑袋:“看把你给嘚瑟的。”
李妍年却是一把把毛豆推到了床上去,龇牙笑道:“豆啊,不用等晚上,你现在就有新被子睡了。”
毛豆开始还不敢动弹,生怕弄脏了被子,但被李妍年挠了几下咯吱窝,就是想绷着也绷不住了,索性满床打起滚来。
“好软啊,姐,这被子太舒服了,还暖和!哥,姐,你们也上来,好暖和的,啊呀,我都要热出汗来了。”
大冷的冬天,又没热炕烧着,就一床八斤重的被子,说盖着能热出汗来那可真是说笑话了。但兄妹两个谁也没笑,也没戳穿他,黑豆侧过身去抹了抹眼角,便跟李妍年一左一右地钻进了被窝。
毛豆睡在哥哥姐姐中间,一会儿看看左边,一会儿看看右边,身上暖呼呼的,心里也是暖呼呼的,自从爹娘去世以后,他从来没有一天像现在这么开心高兴过。
毛豆捏着被子小心翼翼地凑到脸边蹭了蹭,这被子可真软啊,软得跟天上飘的云朵似的。菩萨可真好,给了姐这么好的东西。他心满意足地长叹了口气,到底是小孩子累得快,又没心事,才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功夫,就睡得十分熟了。
这个冬天,黑豆是第一次盖到被子,他激动地摸了摸还十分富余的被子,在陌生的暖意侵袭之下,竟扛不住困倦,跟着毛豆绵长的呼吸声,也闭眼睡着了。
李妍年听着耳边一长一短两道呼吸声,身上总算是暖了些,但早上刚起,她这会儿完全睡不着,索性睁着眼儿默默翻起账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