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知过了多久多才醒来，发现自己还躺在衣柜里。
　　我起身，推开衣柜门，床上的两人已经不见了，只余下被打理的整齐的被单。
　　我瘫软在床边，闭上双眼，十几年的回忆扑打着我的面，我捂住眼睛，男人不泪不轻弹，可我的泪为苏映雪已经流尽了。
　　当年追求她的时候，她把我看作是一个小跟班，她家境贫困，性子却倔强，看不起一纵有钱的公子哥，她说：“你们只是命好，除此之外一文不值。”
　　我只能投其所好，收起了所有贵重的物品，也换上了普通的衣服。
　　我寒天暑往的跟在她屁股后，为她打架，帮她带饭拎包，整整三年，她依旧对我不屑一顾。
　　直到她妈妈生病，我送去了救命钱，她才勉强的说了句谢谢你。
　　大学毕业，我又托家里偷偷给她安排工作，要让她升职的不那么明显，不让她受挫。
　　结婚的时候为了不漏出马脚，妈妈爸爸也换上了普通的装扮，租了个小房子，我妈一个从来不下厨的女人，为了她苦学了一个月的厨艺，才在见家长那天没有露陷。
　　后来她事业有成，我又马上辞职做起了全职煮夫，就是不想让她分心。
　　风风雨雨十六年，我把生命的三分之二的时间都给了她，换来的，却上背叛！
　　满心苦楚，我却想问个明白，倒底是为什么？
　　但首先我还是去了医院。
　　挂了号，我正在等待，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
　　“高洋？呦，老同学，十几年没见了吧。”
　　我也很惊讶，来人竟然是大学的班长，王峥。
　　攀谈下我才知道他现在事业有成，已经是个医生了，面且他在专业上极其的出众，写过很多学术期刊。
　　问明白我来看病的原由后，他大笑道：“这不巧了，这不就是我的研究的科目吗？我今天是是来授课的，你小子也是运气好。”
　　他主动帮我做起了检查。
　　两个小时后，他拿着一堆化验单，拧眉道：“你说你疼了几年了？”
　　“七八年了吧。”
　　王峥的神情突然严肃下来。
　　“高洋，我看了你的报报告，不像是你本身的原因，更像是被下毒，当然我也不能完全确定，还需要进一步的检测，毒类的品种太多，还是需要拿到样品才好对比。”
　　如当头一棒，我震惊的看着他。
　　他看出我的神色，似乎也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他给了我一个份告，上面只写了一些专业术语，他拍拍我的肩膀，安慰了两句便离开了。
　　我浑浑噩噩的走在街头，冷风拂面，我擦了一眼脸，却察觉掌心是湿的。
　　下毒？七八年。
　　能近距离又这么长时间的给我下毒的，那就只能是身边的人。
　　答案呼之欲出，可我不明白为什么？
　　我给了她我所拥有的全部，她明明可以离婚的，她却想要我的命！
　　不知不觉我回了家。
　　将手上的报告放在桌上，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厉喝。
　　“我的娃娃呢？！”
　　女儿高敏生气的看着我：“我就知道你什么都做不好，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买不到你就给我从家里滚出去！”
　　我看向她蛮横无理的脸，心里升起一股诡异的情绪。
　　我第一次，向我疼爱的女儿发了火。
　　“我是你爸，你就这么对我说话？！”
　　高敏一愣，突然抓起桌上的杯子向我砸过来。
　　“你以为我想要你这个爸爸？我才不想要个病秧子的爸爸，你马上滚，从家里滚出去！”
　　我躲闪不及，杯子在头上砸出了血，流到了眼睛里。
　　我突然上前一步，扯着她的胳膊将她关进了房间。
　　“你就在里面好好反省吧！”
　　高敏在里面又砸又摔，我全然不理，瘫坐在沙发上，只觉心里一片荒芜。
　　不知过了多久，江映雪回来了。
　　她阴沉着脸，摔了门：“小敏说你把她关起来了？你还骂她？”
　　我抬起头，仿伸第一次见她一般。
　　江映雪没看出我的异样，继续骂道：“高洋，我在外面给你提供了这么好的生活，不过就是让你在家里照顾小敏，外面那么多有实力的男人，我不奢望你能比得上他们，但你连个保姆都做不好吗？”
　　我仿佛在看陌生人，十几年积压的情绪一朝破笼，我仿佛才看清这些年自己的处境。
　　原来啊，我只是这个家的保姆。
　　女儿看不起我，妻子看不起我，连外人说起来，我都只是个没用的米虫。
　　我站起身，俯视着江映雪：“你就这样看我的？”
　　江映雪冷冷道：“我说的不对吗?你这种身体出去工作都没人要，我给你这么优渥的生活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突然想笑。
　　当年是她说需要我牺牲一下为家里辞掉工作全力支持她。
　　“映雪，我早就看不起我了是吗？”
　　她的神色闪躲了一下。
　　女儿终于砸开门，替妈妈回答了这个问题。
　　“对，我们就是看不起你，你没工作，又身体不好，每天只会做饭收拾卫生，打扫房屋，我要的是爸爸，不是保姆！”
　　我说：“小敏，家里招过保姆，是你说她们做饭不好吃，还说家里有外人不舒服才把她们赶走的。映雪。你说只有我做的饭你才喜欢，你也担心家里有外人不安全。”
　　两人都沉默了一瞬间。
　　江映雪突然看到桌上的报告单。
　　她凑近看了一眼，没看出别的，只看到一行字：危及生命，病情严重。
　　其实，全文是如果再不找出毒源，那下场会是危及生命，病情严重后再做治疗便晚了。
　　她仿佛找到了什么宝藏，眼神一秒的发亮。
　　然后她举着报告：“如果我没有回来，你是不想瞒着我？高洋，你好深的心机，还想让我做冤大头伺候你一辈子？”
　　女儿高敏也凑过去看，然后哼了一声：“果然是个短命鬼，不过我换个爸爸才好，谁要这个病秧子？”
　　江映雪走近我：“高洋，我们离婚吧，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份上，我可以分你点钱让你治病养老。”
　　她仿佛给了我极大的恩赐，眼底那种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兴奋深深的刺痛了我。
　　我张张嘴，明明有那么多的话要说，可出口的却是：“映雪，你还记得那年地震，我们在废墟下过的三天三夜吗？”
　　江映雪狠狠一僵。
　　那个全国人一起伤痛的日子，我陪着江映雪在出差，山路难行，她忍不住抱怨。
　　“怎么把公司开到这种地方？”
　　我上前一步，拉着她，笑道：“你看，这个角度像是不像一幅油画？”
　　她笑，笑我的不切实际：“你这人就是太浪漫主义，一点男人的理性都没有。”
　　我只笑着不说话，转身将后背让给她：“那就让我浪漫的送公主上山吧。”
　　后来，全国皆知的大地震来了。
　　我们被压在石瓦下，江映雪在我身侧，用胳膊替我挡了一下。
　　没水没电没食物，江映雪几次都要撑不下去，我有一只手臂是灵活的，我用石头划开出伤口，接了血给她喝，她起初不肯，后来便哭着说：“商洋，我的身体里有你的血，我们这辈子都分不开了。”
　　江映雪的脸还是白的，她转过身，将报告压在桌上。
　　“不用说其它的了，离婚就行了。”
　　女儿却依旧牙尖嘴利：“一个大男人罗里吧嗦的，你看不出妈妈不爱你吗？你在这个家就是多余的！”
　　我胸口一个激荡，竟然呕出鲜血。
　　腹部立即传来一阵绞痛，不由的瘫倒在地上。
　　江映雪和女儿就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我。
　　我想起口袋里有药，急忙想去拿，可我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药竟然脱手滚了出去。
　　女儿先我一步把药拿起来，得意又阴险的对我说：“药现在在我手上，你倒底签不签，不签的话，我可就不给你了哦。”
　　她像小魔鬼，眼底全是算计。
　　我却只觉得从胸口蔓出的痛排山倒海。
　　我记起她一岁时，我把她抱在怀里，二岁时给她当马骑，四岁时抱着她去游乐园，再大一些，她的脾气变的阴晴不定，我为了讨她开心变着花样讨好她，她要买小裙子我熬夜排，她要参加漫展，我就化成最丑陋的形象陪她去，她参加运动会，我忍着疼也要上去跑。
　　人心怎能如石铁？
　　“阿敏我是你爸爸啊。”
　　“呸，你才不是我爸爸，我都恨死了你，为什么你是个药罐子？为什么别人的爸爸都那么强壮？”她扬头，“我爸爸是楚叔叔，他超级帅！和明星一样！”
　　我一征看向江映雪。
　　事到如今，她似乎也懒得瞒着我了。
　　“你赶紧把婚离了吧。”她停了一下，“阿敏有一点说的没错，楚怀远比你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