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跑出医院，外面下起了小雨。
　　我不甘心，倔强地站在路边等邓时泽。
　　他一定会来的…吧？
　　天气转凉，寒风吹过来，彻骨的冷。
　　来来往往的车上都坐满了人，没有一辆为我停留。
　　一个小时后，我浑身发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一个小时里，邓时泽也没有来。
　　我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让自己暖和一点。
　　突然就不想回去了，那个所谓的家，早就已经名存实亡。
　　刚刚医生跟我沟通治疗方案，我想着要跟邓时泽商量一下。
　　可现在看来，也不用了。
　　跟医生沟通过之后，确认了切除单侧乳房，手术排到了明天早上，今晚办理了住院。
　　坐在病床上，举着手机。
　　将邓时泽的对话框点开，又关闭。
　　重复了几十次，都没看到消息。
　　或许他还没回家，没发现我不在家？
　　可是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他还不回家。
　　不知等了多久想我倒在床边睡着了，手机从手上滑落，掉在地上，将我惊醒。
　　我浑身一个激灵，确实精神了不少，捡起手机，看到了邓时泽的消息。
　　他果然还是在乎我的。
　　点开对话框：【闹够了就回来。】
　　又是这种语气。
　　不屑的，命令式的。
　　连我在哪都不问。
　　我不禁好奇，若我真的失踪了，他会不会来找？
　　想着，我爬上床，裹在被子里睡觉。
　　手机开着最大的音量，若是有消息，第一时间就能看到。
　　这一夜，没有睡着。
　　倒不是因为邓时泽的信息，因为手机一夜没响。
　　我将手机重启，从流量换成了WIFI，又从WIFI换回了流量，都没有收到他的消息。
　　一个小时后，我回到了家。
　　收拾收拾东西，顺便告诉邓时泽我手术的事。
　　他正睡在沙发上，衣服还是整齐的，只是衬衫领口微解，眼下青黑，一副熬了大夜的样子。
　　原本心中准备了一万句话，来质问他，为什么不找我。
　　看到这里，气消了几分，连准备好骂他的话，都忘了好多。
　　他也是担心我的吧。
　　可接下来的场景，让我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满桌子的残羹剩饭。
　　未喝完的红酒，吃一半的牛排，还有铺满了整个餐厅的玫瑰花瓣。
　　经过了一夜，都有些腐烂发臭了。
　　就和我的人生一样，糟糕透了。
　　这是我跟他说了好久，都没得到的烛光晚餐。
　　如今，出现在我眼前，却不是我想要的了。
　　「心心姐，你终于回来了！阿泽都快担心死你了，你去哪了？」
　　一声娇柔的惊呼打断了我正欲发作的情绪。
　　此刻她正赤着脚，站在主卧的门口。
　　身上穿着的，却是我的睡衣。
　　我皱着眉：「谁允许你动我东西的？」
　　白妍妍的眼中瞬间蒙起了一层水雾：
　　「心心姐，是阿泽给我拿的，他说这个是你最喜欢的，穿着最舒服，我想着都是女孩子，你不会介意的，我不知道…」
　　我冷笑了一声，他们还知道这是我最喜欢的。
　　「我介意…」
　　我态度强硬，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妍妍，你先去换衣服吃早饭，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邓时泽一向有起床气，可此时面对白妍妍，语气中却是说不尽的温柔。
　　白妍妍乖巧地点点头，一滴泪挂在眼眶，欲掉未掉。
　　她走后，陈心的皱着眉，随即又舒展开，他耐着性子哄我：
　　「你又不高兴什么？不就是一个睡衣吗，我再给你买，乖。」
　　「可那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话没说完，再次被打断。
　　「好了！你现在怎么跟个泼妇一样，一点都不懂事？」
　　邓时泽没了耐性，早晨的起床气全部朝我发泄过来，前面的两个字几乎低吼出声。
　　心中委屈上头，忘了原本想说的话。
　　半晌，我压着自己的情绪问他：
　　「你还爱我吗？」
　　我只需要得到一个字的回答，就那一个字。
　　医生说，我的病还在初期，可以治好。
　　我自私地想把邓时泽留在身边，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我安全感尽失，彻夜难眠。
　　可那一个字，他都不愿意给我。
　　「你怎么这么矫情了？下一步是不是要闹离婚了？能过过，不能过拉倒！」
　　邓时泽皱着眉头，不耐地将脚边的凳子踢飞了出去。
　　我张了张嘴，那个「是」字，卡在我的喉咙，堵的我说不出话来。
　　「我去送妍妍，你自己冷静冷静，别为了点小事就叽叽歪歪的。」
　　他摔门离去。
　　房间里空空荡荡，只剩下我和昨晚他们吃剩下的烛光晚餐，以及那被丢在地上的睡衣。
　　我再次不争气地哭了起来，心中压抑憋闷的情绪无处宣泄。
　　就像一拳砸在了棉花上，不疼，却苦。
　　等哭够了，手机的日程安排提醒我一个小时后的手术。
　　我看了看，拨通了父母的电话。
　　生病的事，他们还不知道呢。
　　我是个十足的不孝女，结婚8年，邓时泽没怎么往家里拿过钱。
　　平时家里有用钱的地方，全是我问父母拿的。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焦急的声音，她不停地念叨着：「神祝福你啊…」
　　电话挂断之后，卡里多了五万。
　　我打车去医院。
　　父母远在老家，要明天才能来。
　　虽然这手术没有什么风险，但我还是害怕。
　　排队缴费时，把原本因倔强，而关机的手机再次开机，打给了邓时泽。
　　他还是我的丈夫，是可以为我签字的人。
　　电话始终回响着忙音。
　　很快就排到我了，缴费时，我傻眼了。
　　「余额不足」四个大字出现在屏幕上，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一下慌了神，怎么会余额不足？
　　明明半个小时前我才查过的。
　　被盗刷了吗？
　　这可不是小数目。
　　身后是不耐烦的催促声，身前也是护士探究的目光。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脸正在变红发烫。
　　逃也似的，抓着包跑了出去。
　　径直去了公安局。
　　路上，跟医院协商改了时间。
　　还未到达公安局，手机弹出的一条消息，让我从头冷到脚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