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出院当天，林语柔接了个电话，一大早就没了身影。
　　何其可悲，从入院到出院，都只有我一个人。
　　她除了偶尔探望，连篮水果都没带来。
　　我与律师打了通电话，挂断后又收到了林语柔发来的照片。
　　照片上，冯玉川跪地亲吻林语柔的孕肚，单手捧着一束鲜花。
　　照片发来不到两秒，立即被撤回。
　　林语柔发了条语音：
　　“点错了，没看见吧？”
　　我没有回复。
　　林语柔下午回家，刚一进门，我就把离婚协议摆在了她面前。
　　“又来这套？”
　　她语气中透着讥讽，拿起来粗略一瞅。
　　注意到纸张上的律所logo底纹后，才发现我是认真的。
　　林语柔抬高了音量：
　　“我不就是帮朋友怀个孩子，至于离婚吗？”
　　她激动地绷紧脊背，看我如同看不懂事的小孩：
　　“顾海，你搞清楚，不是我离开你活不下去，是你离开我活不下去！
　　“对于你这没用的老男人，我不离婚就相当于做慈善，你别作了行不行？”
　　真可笑。
　　她与冯玉川已经踏过了夫妻与朋友的界限，却佯装无辜。
　　称不懂我为何要提离婚。
　　我平静道：
　　“不是叫板，也不是威胁。只是单纯想离婚罢了。”
　　林语柔被我激得脑袋一热，拿起笔签下了大名：
　　“好！你可别后悔，到时哭着来求我！”
　　刚放下笔，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接通后，林语柔唤了一声“玉川”，脸色倏地变得精彩：
　　“什么？你俩也离了？”
　　离婚后，我火速收拾行李，搬离了这间房子。
　　在母亲的帮助下，我进入了集团子公司。
　　从基层职位开始做起，一步步重拾这些年遗忘的知识。
　　入职后的第二月初，我刚整理完文件，就接到了林语柔的电话。
　　“顾海，听说你进了家刚被收购的公司当小卒，是不是真的？”
　　我“嗯”了一声，边用指节敲着桌面边问：
　　“有什么事？”
　　林语柔嘲讽道：
　　“废物就是废物，离开我后果然只能当社会的边角料。
　　“今晚有大学同班聚会，你应该收到通知了吧？混得这么差，劝你还是别来丢人现眼的好。”
　　我随意翻了下面前印有“冯玉川”姓名的文件，冷笑一声：
　　“放心——
　　“我一定会去！”
　　我的这番自信回答，显然出乎了林语柔的预料。
　　她沉默几秒，憋出句“打肿脸充胖子”，直接挂了电话。
　　当晚，我开着新提的迈巴赫准时赴宴。
　　刚走进宴席包间，就见三十余人坐成了两桌。
　　冯玉川坐在正对大门的主位上，林语柔给他倒着酒，目光朝我投来。
　　“顾海，好久不见。”
　　冯玉川笑着向我打了招呼，状似关切道：
　　“看你开的迈巴赫过来，租金该挺贵吧？同学间没必要这样见外，骑自行车还是开车都一样的。”
　　林语柔用开玩笑的语气附和道：
　　“对呀。咱俩离婚时你没分得多少现金，可别几下就败光了。”
　　我没有理会他们，淡然走去角落的空位坐下。
　　身旁的人瞅了眼我朴素的打扮，撇嘴道：
　　“还班上的天之骄子呢，现在居然混成这副德行。”
　　挤兑我之后，他大声说道：
　　“按我说，缘分还真奇妙。原本语柔就是玉川的女友，兜兜转转一圈，还是被玉川拿下了！”
　　林语柔勾起唇，娇羞笑了一下，随后望向我道：
　　“还不是有的人不懂珍惜，也不知上进！顾海婚后整天无所事事，既不上班也不琢磨副业，是个纯纯的废物。
　　“我呀，辛辛苦苦赚钱养家，鲜花都累成塑料花了！”
　　林语柔风趣的比喻让同学们开怀大笑。
　　冯玉川宠溺地牵住她的手：
　　“这些年你跟着小顾，可是吃了老大苦头。放心，我绝对不会像他那样废物，定会好好照顾你。”
　　一声“小顾”，把我的面子狠狠踩进了泥里。
　　“天，成功人士撒狗粮呀！”
　　“咱班花真是捞着了！刚甩掉渣男就和富豪前男友复合！”
　　“谁不知道冯哥是资产百亿的总裁，不是开玩笑的呀！”
　　七嘴八舌的追捧声响起。
　　无数嘲弄眼光如同尖刀往我身上甩来。
　　冯玉川脸上闪过得意，转头问我：
　　“好了，大家也别只关心我，也关心关心老同学。
　　“小顾，你现在在哪高就呢？”
　　在众人目光之下，我淡然报出了公司名称。
　　林语柔接话道：
　　“哎呀，原来是一家破产刚被收购的小公司。”
　　冯玉川一阵长叹：
　　“混得这么惨？没想到离婚后，你还是这么不争气！”
　　林语柔揶揄：
　　“玉川你坐拥百亿身家，家大业大，他这垃圾哪能入你的眼呢。”
　　大家乐成一团。沐浴在众多的不善目光下，我淡淡抿了口酒，没有辩驳。
　　冯玉川志得意满地环视了周围，对我道：
　　“小顾啊，你坐得离门近。麻烦去催下菜吧，大家都等饿了。”
　　林语柔轻轻捶了他肩膀，意有所指道：
　　“真坏，把人当服务员使呢！”
　　说着，她的讥讽眼刀飞向了我。
　　出乎意料的是，我没有辩驳，而是配合起身打开了门。
　　下一秒，穿着西服的男子推着餐车走了进来。
　　奇怪的是，餐车上没有碗碟，只有一叠叠的文件纸张！
　　男子礼貌点头：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李，大家叫我李律师即可。
　　“今天我来，不是要扫大家雅兴，而是受顾先生之托，当众揭穿冯玉川的真面目！”
　　在冯玉川惊恐的目光中，他举起了一本负债清单，铿锵有力道：
　　“冯玉川，你的百亿谎言，已经被戳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