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妈妈生日那天，我们等了爸爸好久。
　　久到妈妈把我抱回房间，我都不知道。
　　他们压低声音，我还是醒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抱着娃娃下楼。
　　走到一半，客厅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我吓得一屁股坐到台阶上。
　　红酒洒在妈妈脚边，玻璃碎片划破她的脚腕。
　　“我说过很多次，我和苏婧冉没有别的关系，就算她出身不好，也凭自己的努力上了国外名校，你为什么总看不起她，总要当众羞辱她？”
　　我第一次见爸爸那样生气，像个陌生人。
　　“她做的数据漏洞百出，我指出来就是羞辱？她是今天会场的负责人，开场前我再三强调，甲方芒果过敏，她还端有芒果的果盘过去，我拦一下也是羞辱？”
　　妈妈拿起另一个酒杯，也砸到爸爸脚边。
　　“你把我辛苦培养的组员送给她，把家里的密码告诉她，甚至一声不吭和她带乐乐去游乐园，苏婧冉大学诬陷我抢保送名额，你现在站在她那边有没有想过是对我的羞辱！”
　　妈妈气红了眼睛。
　　可我知道她很难过。
　　我耷拉脑袋，那天和苏阿姨去游乐园，我玩得好高兴，还用小手表给妈妈看我们的照片。
　　我想下楼跟妈妈说对不起。
　　爸爸一拳砸在墙上，我缩回脑袋不敢动。
　　“我竟然才发现你这么偏激善妒苏婧冉说不是她诬陷你，而是你霸凌她，原本我还不信。”
　　爸爸用力推开妈妈。
　　“以后苏婧冉是我的人，我再从你那里拿走什么送给她，都是你活该。”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大门“砰”的关上，妈妈瞬间垮了，坐在脏脏的红酒里掉眼泪。
　　“凭什么不相信我才是被欺负的人？就因为我过得比她好？”
　　我相信。
　　可不知道妈妈会不会原谅我跟苏阿姨去游乐园，没敢跑下去抱抱她。
　　后来妈妈带我去公司，又碰到苏阿姨。
　　“副总的位置好坐吗，我也想试试，你觉得沈鹤会不会送给我？”
　　她把妈妈办公室的门关起来，双手抱胸，看了一圈。
　　“我以前讨厌自己穷酸的出身，现在发现特别好用，尤其用在沈鹤身上，编几个故事他就送我资源。宋清，大学时我就警告过你，别跟我抢，不管是保送名额还是男人。”
　　爸爸来得很快。
　　苏阿姨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眼泪像珍珠一样往下落。
　　我在旁边，他强忍怒气留下一句“不可理喻”，牵着苏阿姨的手走了。
　　妈妈从头到尾没说一个字。
　　我跑进休息室，请阿姨倒一杯温水。
　　“妈妈，乐乐给你表演魔术！”
　　我把水递给妈妈，嘴里“咻”一声，从口袋掏出刚才拿的小饼干。
　　妈妈终于笑了，眼睛依旧红着。
　　“宝贝，妈妈爱你。”
　　我爬进她怀里：“我也爱你，妈妈。”
　　我给警察叔叔打了两天电话，他们派人来家里询问情况。
　　不知道爸爸跟他们说了什么，叔叔们很快离开。
　　爸爸没收我的小手表。
　　我拉住他的衣服，央求道：“爸爸，我们去找妈妈吧，我好想她，你也想她，对不对？”
　　爸爸别过头，我看见他眼睛有点红。
　　可他最后拍开我的手。
　　又过四天，妈妈还没出现。
　　爸爸总是很晚回家，喝得东倒西歪，还和苏阿姨一起进门。
　　他们整夜待在妈妈的房间里，却从来没提过妈妈。
　　小同桌一拍脑门：“沈安乐，这说明你妈妈在等你救她，只有你能救到她！”
　　他召集两个小伙伴，我们从幼儿园后面的铁栏爬出去。
　　我怕高，但是要救妈妈。
　　我们翻越小区的假山，掉进荷花池。
　　大人们七手八脚地打捞。
　　我昏昏沉沉睡过去，烧得头晕脑胀，恍惚间竟然看见了妈妈。
　　她轻轻拨开我脸上的头发。
　　我努力睁大眼睛，真的是妈妈！
　　妈妈回来了！
　　我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把这几天没流完的眼泪都哭出来。
　　“妈妈，乐乐会很乖的，你不要丢下我！”
　　妈妈被我一撞，身子颤抖不止。
　　她像以前一样温柔地拍我的后背：“妈妈就是太想乐乐，所以回来了。”
　　我跳下床，拉起她的手。
　　“我们去找爸爸！”
　　把苏阿姨赶走！
　　妈妈紧紧牵着我，没有动，脸上失去笑容，看不到任何表情。
　　“不用管他，我是为了你才回来的。”
　　她的声音没有起伏。
　　“妈妈不要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