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白玉成打算到街上逛逛,初來乍到,雖然從這副皮囊這裡得來點兒記憶,但還是好奇的緊。
正欲出門,聽見林小環和寶兒兩人在嘀嘀咕咕的說著什麼。
“小姐,家裡就剩三兩銀子了,你確定要給那個負心漢買燕窩?”寶兒不高興的嘟著嘴。
林小環摸著她的頭說:“相公身子羸弱,又是一家之主,後天咱們就要去鄉下了,肯定沒城裡舒坦,若他累倒了,咱們一家就塌了,你就聽我的,買點兒燕窩回來,我給他燉點補湯,這成親快半月,我這做娘子的也沒有盡責任,實在慚愧的很。”
“可是銀子沒了,去鄉下拿什麼過日子?”
“我娘不是給我留下點嫁妝嘛,那些簪子玉飾的我也不喜歡戴……”
……
主僕二人爭論著,白玉成聽在心裡,眼眶不覺有些溼潤,林小環是個好姑娘,這一輩子能遇見這種人,還有什麼好遺憾的。
他深吸口氣,想起自己這副皮囊在學府裡還有一個月的月錢沒有結算,起初覺得三兩銀子不入法眼,但此刻聽到林小環和寶兒為了三兩銀子而爭論,頓時覺得無比珍貴。
沒有打招呼他便出了門,尋著記憶來到這西城所謂最大的學府。
西城學府,西城最高等級的教育基地,在這裡有大批文人學子,亦有不少富家子弟,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是很少來此求學的,那高昂的學費便能讓他們望而卻步。
這是一座很高雅的大門,門上掛著篆體字書寫的西城學府四個大字,古色古香,沉澱著歷史的韻味,給人莊重肅穆的感覺,以及求知的渴望。
那一位位頭戴綸巾手握摺扇的翩翩學子,三三兩兩、搖搖擺擺,偶爾放聲大笑,談笑間舉止傲人自有一種風度在其中。
而那些姑娘們則是清一色的白色素裙,髮髻高挽,清麗高雅、如淨水芙蓉又似池塘清蓮,不染煙塵,那一顰一笑點綴著書卷的墨色之氣,莊重而優雅。
感受著濃濃的書香之氣,白玉成不禁感嘆,這就是當代的大學生啊,真是養眼。
白玉成懷著一顆好奇的心,走進了學府之中。
學府很大,分做好幾個大院子,每個院子的教學均不相同,有教詩詞歌賦、有教九章算術、有教醫藥百科、有教武學攻略……
雖然有點兒記憶,但畢竟是兩個靈魂的糅合,還有模模糊糊,他一時間想不起來自己工作的地方是在哪裡。
不知不覺來到一處林邊空地,只見那裡有一大群人正在吵架,面紅脖子粗的很是熱鬧。
白玉成本無興趣,但轉了一圈他覺得該是找個人打聽一下,於是停好馬車人便走了過去。
這幫吵架的很是激烈,約有二三十人,白玉成聽了一會,大概搞清楚了,原來是類似於一場辯論會。
他們分為兩派,一邊是以白衫長袖為主的文學派,一邊是以短衫勁裝為主的武學派。
只聽文學派中一位風度翩翩玉樹凌風的青年品論道:“儒家以仁愛和平施天下,先賢聖人曰:兵者,兇器也,聖人不得已而用之,又以非攻兼愛主張治世,天下兼相愛則治,交相惡則亂,所謂武者,乃是禍國殃民之流毒,若天下皆為文人雅士,這世間何有攻伐戰亂,所以論,文利於天下,武以禍論之……”
反觀那武學派中,十幾人各個威武彪悍,雙拳緊握,氣的是臉色煞白,偏偏胸無墨水,道不出個所以然。
白玉成聽了,冷笑起來,這小子說的口口是道,引經據典,乍聽言之鑿鑿很有道理,實則是在摳著字眼胡說八道。
這天下究竟是文治還是武治,本身就是個偽命題,這些學子們也就拿來練練口才罷了。
“所以說各位武學師兄們,以武為榮,實在是個笑話,你們一個個練得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焉能治國?若是如此,這天下豈不是也能被大蟲猛獸所統治。”
哈哈哈,青年公子身後的文學派們紛紛嘲笑起來,有些人更是前俯後仰,舉止誇張。
可憐這群武學派,終是無言以對,畢竟自古以來,無論儒家、道家、墨家等百家思想皆有重文輕武之說,引經據典,也是沒有一點兒論據能夠證明武學之重。
白玉成看得他們可憐,又對這個文學派狹隘的言論所不恥,便走上前去,哈哈笑道:“武能開疆拓土,文能治國安邦,槍桿子裡出政權,天下是靠武力來征服,而不是靠嘴皮子磨出來,這位公子張口閉口滿是對武鄙視,請問這大龍朝的開祖皇帝,是如何取得江山?”
此言一齣,眾人皆驚,一個個望去卻見是一位身穿普通長衫的年輕人。
而且此問極為苛刻,根本無法予以辯駁,準確點說,他們沒那個膽子駁,試問誰敢亂評開國先祖,那簡直活的不耐煩了。
此時文學派中有人認出了他來,向身邊人解釋,眾人得知他不過是一名身份卑微的傭書時,各個均是滿臉鄙夷。
那位文學派公子被一位傭書搶白,面含怒色,偏偏無法辯駁,但他乃文學派第一辯才,豈能被一名傭書搶白,頓時怒道:“你是什麼身份,文香雅地,豈容你放肆?”
“呵呵,文香雅地沒錯,但我卻看到了一條身穿綾羅綢緞的狗在汪汪叫,真是辱了這雅地二字。”白玉成面帶挑釁的壞笑。
瑪德,老子和你好好辯論,你卻來罵人,豈能饒你。
“你……你敢罵我是狗。”這位公子恰好身穿一襲綢緞白衫,怒目而道。
白玉成擺擺手說:“不不不,狗乃人類忠誠的夥伴,我可不侮辱狗。”
“哈哈,他的意思是你不如狗。”突然一位武學派中的粗獷少年指著白衣學子狂笑起來,前俯後仰的分外搞笑。
而那些武學派也反應了過來,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皆是鬨堂大笑。
剛才被文學派這位白衣學子駁的是體無完膚,好像江山禍亂人間慘劇皆因武而起,可惜他們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偏偏無法辯駁,恰好這位傭書口齒伶俐,替他們解了圍。
白衣學子乃倨傲之人,覺得臉都沒地方擱,紅一陣白一陣的又怒又窘。
“哼,小小傭書不識好歹,敢在學府之中公然辱罵學子,你是哪位先生名下,來此撒野,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說話者乃是文學派一位年輕姑娘,相貌算是上乘,此刻橫眉豎眼的,帶著一股教訓人的架勢。
白玉成可不管你是男是女,見此姑娘如此可憎,話語中明顯帶著自己身份高貴的優越感,很是討厭,他心中來氣,但臉上依舊帶著笑容問:“這位小姐,請問芳齡幾許,可否婚嫁?”
“哼,無恥之徒,本姑娘芳齡婚嫁,豈容你這低賤種子褻瀆。”年輕姑娘厭惡的瞪了一眼,扭過頭去。
“看你身材勻稱,應該還是個未行過周公禮的黃花閨女,怎麼言辭比那罵街的潑婦還不如?”白玉成冷冷一笑,目光灼灼緊盯著她。
“你這個登徒子、惡賊、混蛋、流氓……”姑娘氣的嬌軀亂顫,那惡毒的眼神如同刀子般鋒利。
求學西城學府,皆為人中龍鳳,姑娘自持身份,何時被人這般侮辱,一時間無法接受,但與一位卑賤之人較真,又失去身份,她只能求助的望向其他同門。
這群文學派學子,自詡薰染書香墨氣,更是君子中的君子,但青春期的男孩子誰沒有那麼點兒好奇心,雖然面上對白玉成深惡痛絕,可眼睛還是偷偷的去瞧姑娘身體。
最後還是那白衣學子有涵養,他非常清楚與一位傭書爭論,無論勝利與否,他們都是沒有面子,憤怒之下帶著一絲警告道:“在下胡啟鴣,記住我的名字。”
“什麼,猴屁股,好名字,真是好名字。”白玉成豎起大拇指,非常恭敬的說:“猴兄為人謙遜,與猴屁股自居,可見胸如大海,氣灌山丘,此等氣度皆非常人可比,果然是文學才子,小弟佩服,佩服啊。”
哈哈哈……
那群武學派平時經常受那胡啟鴣的欺負,此刻被這個不知道何處冒出來的小小車伕找回了面子,頓時心中無比暢快,非常配合的狂嘲熱諷起來。
一個個前彎後翹的,就差樂的在地上打滾了。
那胡啟鴣極力的剋制著內心怒火,他狠狠的瞪了一眼白玉成,拂袖而去。
其餘文學派學子也怕丟了自己的面子,紛紛離去,不過他們均給了白玉成一個惡毒的眼神,似在威脅,又似在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