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爸爸跳樓自殺了，當著媽媽的的面。
　　從那天開始，我的存在在媽媽眼裡變成了一種過錯。
　　她偏執地認為，是我不夠聽話，才讓爸爸失去了對生活的希望。
　　是我沒有發現爸爸的異常，才讓爸爸從那高樓一躍而下。
　　爸爸生前最疼愛的便是我。
　　所以媽媽也堅定地認為，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留住爸爸。
　　“你還有什麼顏面活在這世上？你才是最該死的那個人！”
　　我一次次認錯，一次次痛哭，一次次乞求。
　　可她依然只是像看垃圾一樣看著我。
　　“是吧？你當真要我原諒嗎？那你去死吧，你死了我就原諒你。”
　　那麼媽媽，如你所願。
　　今天是我的十八歲生日。
　　我呆呆地看著桌子上的生日蛋糕，透過淚水望著蛋糕上的燭火搖曳。
　　我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隨後撥通了媽媽的視頻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在我以為不會有人接的時候，電話終於被接起了。
　　我還沒來得及欣喜，稚嫩的童聲就傳了過來。
　　“你幹嘛？不是不准你給我媽媽打電話嗎？”
　　“你是不是想跟我搶媽媽？”
　　“她現在是我媽媽，你只是個沒人要的可憐蟲！”
　　聽著這些稚嫩但扎心的話語，我竟一時不知道怎麼反駁。
　　接電話的人是我的同母異父的妹妹，今年七歲的貝貝。
　　我本該直接掛了電話，可我實在是太想媽媽了，我想在視頻裡聽見媽媽的聲音。
　　哪怕，是像小偷一般窺探偷聽。
　　貝貝卻對我遲遲不掛電話的動作不滿，惡狠狠地開口。
　　“你還不死心是吧？還想搶走我媽媽！”
　　“媽媽說得對，你真是不要臉！”
　　“那我就讓你看看，媽媽現在只是我一個人的媽媽！”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她舉著手機小跑到了廚房門口。
　　透過搖搖晃晃的手機鏡頭，我看到了手機裡的媽媽。
　　她身上穿著粉色的圍裙，正在鍋邊炒菜，熱氣瀰漫，媽媽的臉不太真切。
　　看到貝貝跑到廚房門口，媽媽的語氣有些嗔怪。
　　“小祖宗，你怎麼跑過來啦？”
　　“廚房油煙重，你快出去，不然一會兒就變成小花貓咯。”
　　“是不是餓啦？等爸爸回來咱們就開飯，媽媽今天給你做了最愛吃的糖醋排骨！”
　　我看不清媽媽的表情，可我總覺得現在她的臉上肯定滿是溫柔。
　　因為我曾在夢中，看過無數次這樣的媽媽。
　　看貝貝站在廚房沒動，媽媽關了灶臺的火，把手在圍裙上蹭了蹭，朝著貝貝走了過來。
　　“怎麼了貝貝，是哪裡不舒服嗎？”
　　那語氣中的擔心和寵溺，讓我的鼻頭瞬間狠狠一酸。
　　貝貝舉著手機，開口的語氣中帶著撒嬌。
　　“媽媽，那個煩人精又打電話過來了。”
　　“她煩死了，她老是想跟我搶媽媽。”
　　“媽媽……”
　　貝貝的話還沒說完，媽媽就立馬打斷了她。
　　“貝貝別傷心，以後咱們不接她電話。”
　　“媽媽不是就在這兒嗎？不會被人搶走的。”
　　“媽媽跟貝貝保證，媽媽是貝貝一個人的媽媽，媽媽全世界，最喜歡貝貝。”
　　聽到這話，貝貝舉起手中的手機。
　　“那媽媽跟她說，說你不會給她做媽媽。”
　　媽媽隨意地接過手機，甚至沒有看一眼屏幕裡的我。
　　“有什麼好跟她說的，早就該死的討債鬼……”
　　後面的話我沒有再聽到，因為視頻電話已經被媽媽掛掉了。
　　手機屏幕立刻一片黑暗，但我還是維持著剛剛的姿勢，眼睛死死地盯著屏幕。
　　好像只要這樣，就能再在屏幕裡看見媽媽。
　　直到眼淚一顆一顆砸在手機屏幕上。
　　我才聽見了自己哽咽到破碎的聲音。
　　“媽媽……暢暢想媽媽了。”
　　“媽媽，暢暢真的沒有害死爸爸。”
　　“我的生日願望，是媽媽來看我一眼吧。”
　　“要是不可以的話，我的生日願望，就送給媽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