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使官邸,建成不到二十年,因為在此之前,軍權下放,使得地方官員權力過大,最終於西南地區爆發了叛亂,朝廷大軍鎮壓之後,當朝者意識到這個弊端,便開始將軍權回收,集中到了中央。
而且這座官邸的規模也很小,主要是因為西城駐軍都駐紮在城東的軍營之中,這座官邸,是用來給指揮使大人居住和日常辦公用的。
白玉成跟隨府兵來到一間客廳,沒有等候片刻,只聽到門外一聲粗野的聲音傳來:“你奶奶的,我家兄弟初來怎麼不見人伺候?”
“少爺,奴才該死,這就去準備。”
“快去……”
沒錯,這聲音就是龐少了,沒想到他竟然親自前來。
這名十六歲還不到的少年,長的是異常粗放豪大,活脫脫二十歲的樣子。
人是顯老了一點,但絕對得性情中人,義字當頭。
人一進來,龐少便熱情的拉住白玉成的胳膊,臉上那歡喜之色絕不是裝出來的。
“兄弟,麗陽山一戰,我龐少大獲全勝,你是沒見徐建勳那小子醒來後的反應,明明知道是我搞得鬼,偏偏沒有把柄,最後還得領一個我救了他的情,氣的當場又給暈倒了……哈哈哈,老子從未如此解氣過,這多虧你了呀……”
“我是在龐少的指揮下做事,這完全就是您的本事,再說了咱們兄弟之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多餘的還說什麼呀。”白玉成滿臉真誠,很是恭敬的說。
“好一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換做其他人,鐵定要在我這裡要好處了,唯有白兄弟與眾不同,果然非尋常人也。”龐少拍著他的臂膀,那模樣就差掏心肝了。
白玉成識人極準,像龐少這種人,就得以情義二字交好,只要你待他真誠,他絕對不會賣了你。
不過今日來他還是有點私心的,也不說多餘的話,直接道:“其實兄弟我也是個俗人,這不來了還是找您點事。”
龐少一愣隨即哈哈一笑說:“兄弟真夠誠實,我喜歡,說吧,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之事,絕不皺眉頭。”
白玉成尷尬一笑,正了正嗓子問道:“您知道清河邊一座叫做食為天的酒樓嗎?”
“食為天?這個名挺熟的,好像以前去過吧,哎呀,兄弟我是個粗人,記不住這些名兒。”龐少哈哈笑著打趣。
白玉成擺著手笑道:“記不住也沒關係,以後保準您能記住,這家食為天現在改名天上人間,現在正在裝修半月後重新開業。”
“天上人間,這名字咋這好聽?”龐少眨眨眼,狡黠的看著他問道:“這天上人間和白兄弟有什麼關係,莫非是……”
“沒錯,這天地人間便是我家娘子的產業。”白玉成不加掩飾直接回道。
“好傢伙,白兄弟不愧是真人不露相,原來是一位大老闆。”龐少豎起大拇指誇讚道。
“兄弟太高抬我了,其實吧,我是入贅進去的,那產業屬於我家娘子。”白玉成尷尬的撓撓頭。
這個時代,入贅進門,那是非常丟人的事,往往不被人看好,白玉成將這麼隱晦的事情能告訴他,在龐少看來,是將他當做真正的朋友。
白玉成笑笑說:“今日來,除了看望您,主要是請兄弟們明日能夠來我天上人間,我做東請客,大夥嚐嚐菜品。”
“這哪裡是有求於我,免費吃喝,分明是抬舉我了,兄弟真是謙虛呀。”龐少誇讚著他,其實心裡清楚,白玉成這是要他出頭長臉。
白玉成拍著胸脯,滿臉豪氣:“那就說定了,明日一定要來,而且從今往後,咱們兄弟凡是來我天上人間,那就是到了自家窩裡,隨便吃喝,誰要敢提錢的事,我就跟誰急。”
“我就喜歡這樣,白兄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哈哈哈……”
來時已經是暮色靄靄,龐少直接讓人擺了一桌酒席,可見他對白玉成是十分看得起。
把酒言歡,龐少嘆口氣道:“白兄弟實不相瞞,我爹來西城不足十年,這些年始終受到徐寶慶的打壓,我有心為我爹做點事,所以才成立了虎賁軍,可惜呀,還是無法打進西城,只能零零散散得小打小鬧,前幾日雖然在麗陽山挫了那小子得銳氣,但還是沒有人家的底蘊,很是窩心。”
白玉成笑著點頭,他早就分析到這種情況,指揮使雖然手握軍權,但畢竟是朝廷下派而來,論自身實力,哪裡比得上當地耕耘多年的西城府尹。
這個龐少小小年紀便能看到這些,除了他老子的影響之外,估計平時也受了不少徐建勳的打壓。
“龐兄弟,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白玉成故意吊起了他的胃口。
“哦,兄弟無需顧忌,來到這裡就當是自己家。”龐少拍著胸脯,豪氣沖天。
“有句話叫做強龍難壓地頭蛇,這官場上的事,有些非人力可以改變,這其中涉及到了體制問題,龐少你是否知道,令尊在朝中究竟是何派系?”白玉成說出話來,突感自己真是荒唐,這種涉及朝野之爭的事情怎麼能隨口而出,弄不好是要掉腦袋的。
於是他趕緊擺手道:“說錯了說錯了,是我太魯莽了,龐少千萬不要跟別人講,這樣吧,我只站在您的位置上說幾句。”
龐少年紀不大,但懂得事情不少,起初神色有點驚詫和嚴肅,但此刻卻是放鬆了不少,笑笑道:“兄臺直言不諱。”
“龐少要想與徐建勳爭奪長短,有一股力量不可不用。”
“哦,是何力量?”
“地痞流氓。”
“什麼,地痞流氓?”龐少真是沒有料到,搖著頭說:“地痞流氓都是一群烏合之眾,算什麼力量。”
“呵呵,一碗清水滴入一滴墨水便會渾濁,而一碗墨汁滴入再多清水它還是墨汁,所以龐少不要小瞧這一股力量。”白玉成表情嚴肅的說道,他上輩子混社會,深深懂得這一點,“地痞流氓就是黑惡勢力,那就是城市中的頑疾,好比人身上的瘡瘍,只要控制住了這股力量,想讓人什麼地方起泡,絕不在其他地方潰瘍,您可以想想,當您掌控了這股力量之後,那西城黑暗的地方,還不都是您說了算,而這些黑暗不正是西城衙門最顧忌的地方嗎?”
“啊,白兄弟所言極是啊。”龐少面色大喜,端起一碗酒咕嘟嘟的灌下去,趕緊說:“兄臺繼續講,接下來怎麼做。”
“這個……龐少啊,事情急不得,主要是西城具體的黑惡勢力我也不清楚,咱們可從長計議。”白玉成懂得見好就收。
先吊起你的胃口,讓你覺得離不開我,然後嘛,那就要看你能給我帶來多大的利益了,如果事情不是很順利,甚至出了偏差危及到我的家人,那就是千金相求,也決不能繼續下去。
這是白玉成的原則,我和你交好,兄弟之間可兩肋插刀,但涉及到了原則問題,沒有什麼情不情,義不義的。
“嗯,我會加大力量摸查西城黑惡勢力,有結果了再通知白兄弟。”龐少高興的說。
“呵呵,記住,要暗中進行,不能讓這些勢力察覺。”白玉成提醒道。
“這個自然,來來來,兄弟敬你一杯。”龐少遞上來一杯酒。
喝了幾杯之後,白玉成有點兒上頭,主要是這個時代的酒太難喝了,他根本喝不慣。
龐少見他帶了酒,勸道:“今晚白兄弟就住在這兒,夫人那邊我派個人去告知一聲。”
白玉成頭疼的難受,一聽龐少如此說,趕忙道:“勞煩龐少多派幾人,在我家周圍轉轉,實不相瞞,這幾日家中不太平。”
龐少好奇,詢問事由,白玉成便將林樹海的情況大概告知。
“他奶奶的腿,老子最見不得這種人,白兄弟放心,我會給你背後撐腰。”龐少直接安排下去,抽了四名府兵,今夜就在天上人間周圍護衛。
如此,白玉成才徹底放下心來,人也跟著醉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