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这一周里,尹禾月很少见到宋屿舟。
周三前,白婉怕宋屿舟落下病根子,生拉硬拽把他扯到医院养了几天。
周四出院后,人也安生上了两天学,就是很少碰面。
——所以当尹禾月在办公室碰见宋屿舟时,惊讶程度不亚于本人。
可……
可每次见面都能听到同住一屋的“哥哥”在骂自己怎么办啊?
求听不到教程,在线等,很急。
宋屿舟敏锐察觉到尹禾月在看自己,心中的别扭逐渐舒展。
【还算有点良心。】
闻言,尹禾月“唰”地一声低头看书。
错觉,一定是你的错觉!
宋屿舟:“……”
殷子墨探头:“嘿,她是不是脖子酸了?”
宋屿舟黑脸:“不是。”
转头拿信纸的骆向荣,一回头看到这俩人还在嘀咕小话,又气得七窍生烟。
“宋屿舟!殷子墨!你们再加一份检讨!”
“个个胆子不小啊,以为翻墙翻到校外就没人管的着了?”
骆向荣狠狠一拍桌,“今天投诉学生打架的电话都打学校来了!校规明明白白地写着,打架三次以上直接开除学籍!”
“你们几个闹事惯犯情况太恶劣了!”
这边说完,他回身就把趴在工位上杨小雨揪了起来。
“杨老师,不是我针对你啊,可每次都是你们10班的学生,再不严加看管,他们以后出了社会怎么办啊!”
“……骆老师。”杨小雨瘦小无助,无奈地扶了扶眼镜框。
杨小雨仅仅毕业三年,就成功面试上全A市最有声望的学府——航大附中,她是小镇做题家,努力过关斩将,才在大城市混有一席之地。
本以为前途一片光明之际,半路杀出了个烫手山芋10班。
叛逆学生最多。
“其实宋屿舟等同学为人不坏……”
梁文被这场面弄得头疼欲裂,“尹禾月,你先回班吧,记得让母亲抽个时间来学校。”
“……好。”
尹虹英女士对尹禾月的育女理念一仍旧贯:日理万机,话不投机,相安无事,更不要没事找事。
尹禾月向尹虹英隐瞒了这次月考的成绩,毕竟按照她那强势的性格,一定会大发雷霆。
……哪怕她听话转学、哪怕她考到了全班第三,尹虹英对她,从来不满意。
她站起身,脚步沉重。
殷子墨等人被骆向荣留在办公室写检讨,几人光顾着插科打诨,纸还是空白的。
宋屿舟写了个开头,只是字迹差强人意,他从刚才起就心不在焉,老骆和杨小雨说的话是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
倒是尹禾月的低气压,被他第一时间洞悉。
【谁又惹她了?】
“……”尹禾月装没听到。
刚出办公室时,温澍抱着厚厚的一摞作业本迎面走来。
他停下脚步,迟疑片刻。
尹禾月当没看到,直直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瞬息之间,温澍好像只能看到她长发发尾在随风扬起。
夏日逆光,他看不清她的脸。
“温澍,进来啊。”骆向荣看到温澍,终于眉开眼笑。
“……嗯。”
宋屿舟看到温澍的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嘁。”
随后就被骆向荣狠狠锤了一记,“宋屿舟!注意纪律!”
“年级第一就在旁边,这么好一个榜样你们应该……”
温澍又回身看盛夏窗旁,蝉声阵阵,绿树成荫,岁月静好……只是不见她那道纤瘦的身影。
第三次了——他停下来,仅看到她的背影。
……阳光太刺眼了。
……
尹禾月快要走到高二(5)班的门口时,突然又折了方向。
现在回班,刚好赶上下午的最后一堂自习课。
航大附中的自习课没有老师看管,甚至可以破例给班级综合排名第一的班级安排自由活动,例如,上课时间放电影,学生一起户外活动等。
高二(5)班已经蝉联两年年级综合排名榜首,但包含年级第一的温澍在内的多数同学都对课外活动不感兴趣,于是这档特权从没在5班实行过。
其他班的同学羡慕归羡慕,但会时不时阴阳怪气几句,“5班都是书呆子”、“5班在高贵什么”诸如此类。
而今天,尹禾月想单方面实行这项“权利”。
那间无人的16班,很适合一个人安静学习。
更适合现在,抚平杂乱无章的思绪。
其实尹禾月早就看出温澍变了,他学会了停下脚步等她,他学会了主动靠近她。
他姗姗来迟。
但,她不需要了。
凭着记忆,她蹑手蹑脚地下楼,果不其然看到了陈旧的16班。
和上次一样,门没锁,轻易能推开,伴着“吱呀——”声,岁月沉淀的尘粒,随骄阳似火,焕发生机。
“盆栽?”
尹禾月才进去两步,就看到了窗台上的绿萝,藤蔓修长,叶子翠绿,顺着垂到桌上,而这窗边的桌椅,居然没有一丝灰尘。
——还有其他人也在用这间教室?
绿萝适合家养,能出现在荒废掉的教室里,已经让人匪夷所思。
可把它放在这里的人,却好像没有养植物的基本常识。
“绿萝晒太阳过度,叶子会黄的。”尹禾月任劳任怨地把它搬下来,放到太阳晒不到的阴凉处。
收拾妥当后,她回到窗边仔细检查,如果抽屉里有别人的书,她一定分毫不动……
但!
她竟看到了那封被自己扔进垃圾桶的信!
尹禾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信还是原样,多了层薄薄的灰尘。
只是被拆开了。
“这一定是谁的恶作剧。”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温澍?不可能,他有严重的洁癖。
谢天?更不可能……他那么巴结温澍,温澍说的话,他奉若神明。
“……究竟是谁这么无聊。”
无聊到……从垃圾桶捡回别人的信?
但无论对方有什么动机,她都一定追究到底。
她暂且不动声色,将信纸撕毁,信封却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