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还没停稳，宋篱率先开门冲了出去，到处张望着母亲的身影。
杜湛嵘停好车过来，“宋篱，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
他真的想帮她，特别是看到她满脸的焦急万分。
宋篱掏出手机，哆嗦着解锁、按号码。
“篱儿，篱儿！”不远处路灯下晃着个人影，一边喊一边跑过来。
宋篱向前相迎，“妈！”
看得出来宋母范舞菊眼角还挂着泪水，“怎么办篱儿，都是妈妈不好，妈妈睡得太死，都怪妈妈没看好悠然！”
宋篱握着母亲发凉的手，“先别说这些了，你找了哪些地方，我继续找。”
“阿姨。”杜湛嵘站在宋篱身边，“是谁不见了？我可以帮忙。”
范舞菊这才注意到还有个人。
宋篱也刚好想起：“杜总，谢谢你送我过来，不麻烦你了，你回去吧！”
“你妹妹是吗？”杜湛嵘琢磨了个大概，拿出手机，“你给我照片，我们分开找，失踪多久了？”
“不用了，谢谢。”宋篱极不情愿外人参与进来，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紧张过度还是饿到受不了了，脚下在发软，胃部也开始抽痛。
范舞菊指着她身后，“我是那边找过来的，东梅南路那头还没去。”
“好，我去南路，你再回去家里附近转转，20分钟后我们通电话！”宋篱说完先转身跑开。
杜湛嵘跟上她，没有说话，就这样一直跟在她后面。
宋篱找啊找啊，好几条街道和巷道都找了，夜深人静也不敢大声喊，较暗的地方用手机电筒照了又照……
杜湛嵘早就注意到了她的体力不支，脸色微微发白，还时不时捂着腹部，这更加证实了他早些时候的猜测，她出现在约亭横街，不是吃宵夜，而是饿着肚子在干活！
“宋篱！”他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她，这会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我们报警好不好？还是我让人过来，我们加派人手找？”
即使宋篱再心如止水，也被他一连两个“我们”给温暖了此刻冰凉发颤的心，她望向他，昏暗的灯光下，还能明显地看出他的担忧。
“不用，不用报警。”
“给我看看你妹妹的照片，或者你跟我说说你妹妹，几岁？失踪之前穿着什么衣服？”
宋篱再三缄口，这是一种无法启齿的痛苦。
“宋篱！”杜湛嵘拉住又要往前走的她，“你没必要对我防备，现在找到人要紧！”
她的手臂好凉，隔着长袖的衣服布料，他都能感觉到她手臂在发冷。
宋篱其实不是防备他，她真的是担忧到了极致，心里又慌又乱，妹妹的病情又令她开不了口……
接着口袋的手机就响了，突兀的铃声在寂静的深夜里响起，显得异常诡异。
她的母亲打来电话告诉她，找到了妹妹宋悠然了，是在家里的顶层，她此刻就站在栏杆上跳舞！
宋篱吓到失神，手机掉落在地，拔腿就往家里跑！
杜湛嵘捡起手机，快步跟上！
顶层的天台上，宋母范舞菊瘫坐在地上一直对着栏杆上的宋悠然哭喊……
宋篱见状，腿软到也差点倒地！
这个画面，像是悲剧在重演着……
宋悠然站在一米多高的围栏上，脚步轻盈地在跳舞，嘴里还哼着小曲，旁若无人地自娱自乐，完全不顾脚下就是九层的高楼。
“悠然……”宋篱不敢上前，深怕刺激到她，“悠然，我是姐姐，你看看我……”
杜湛嵘怔住，眼前这个穿着一身夏季款的白色连衣裙的漂亮女孩，就是宋篱的妹妹？他一开始以为，是个小孩子失踪，顶多也就五六岁的孩子大半夜贪玩出走，没想到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女孩子！
而且，看样子，精神状态恍惚到任谁都能看出不正常……
宋篱试探性的小步子一点点向前，“悠然，你下来，天黑了，我们回家了……”
杜湛嵘蹲下身去想要扶起范舞菊，可是妇女惊吓过度，身子完全使不出劲。
宋悠然微微回头，望了望宋篱，觉得陌生，对脚下那群人哭着喊着觉得有些烦躁，不想理会，又继续跳起了小舞步……
宋篱恐惧到心脏都遏在嗓门了，脑子里不断交错着十二年前父亲坠楼的那一幕！
也是在这栋楼，也是在这九层天台，被贺谦逼迫的父亲，看不得她受苦，选择了自己纵身跃下！
那个时候她才18岁啊……在一层地面上跪着求贺谦，忽然就看到爸爸重重地摔下来，死在她面前……
“宋篱……”杜湛嵘见她痛苦地抱着头，现场情况虽然没有更乱，却更加无法收场，他只能先半拖半抱着范舞菊靠坐在墙壁。
宋篱强行让自己集中精力，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往围栏走去，“悠然，你乖点，你下来，天气那么冷，我们回家多加件衣服再出来，我们去买好吃的，我们去买漂亮衣服……”
杜湛嵘借着昏暗的灯光观察着四周，一路跑上来的时候就可以看出这栋房子估计有四五十年了，建筑还是很久以前的风格，这天台上面也是，围栏是砖头砌成的薄墙，有些掉皮，有些青苔。
要是宋悠然一个没站稳，那就真的会掉下去的！
“悠然，你不要吓姐姐，你先下来好不好？”宋篱伸手过去，“你看，天黑了，我们回家好不好？来，跟姐姐回家……”
宋悠然再次停住步子，回眸看着她，仿佛不认识，“姐姐？姐姐……不，你不是我姐姐，我姐姐她才不会管我，她已经不要我了……”
宋篱强忍泪水，接着看见杜湛嵘已经从围栏下方偷偷爬着过来了，趁着夜色，趁着围栏给宋悠然的盲区，他正在试探性地慢慢接近……
她赶紧配合他，尽量让妹妹的注意力集中在她这边，“悠然，我真的是姐姐，你看看我，姐姐怎么会不要你呢，姐姐是忙工作了……你先下来好不好，这里风大，你穿那么少，会着凉的。”
“不是的，姐姐被恶魔捉走了，她也变成恶魔了！她不要我们了……”宋悠然说着说着就向外迈出了步子，想要往下“走”。
“悠然！”宋篱大喊！
“悠然！”范舞菊蹭地起身！
千钧一发之际，杜湛嵘挺身而出，赶忙伸手圈住宋悠然！
抱住她的腰身，甩回他自己身边！杜湛嵘和宋悠然两个人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悠然！”范舞菊哆哆嗦嗦地跑过来。
宋篱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敢动，不知是妄想时间停止而刻意屏住呼吸，还是紧张到忘记了呼吸。
宋悠然嘶吼，捶打着杜湛嵘，脚一直用力踢着他，也抗拒着母亲的到来……
杜湛嵘因为护着她摔下来，整个右手臂被压得有些发麻发疼。
范舞菊在安抚着宋悠然，顾不得又打又闹的女儿，死死抓住她。
宋篱如同脚下生根，危机解除，可眼前抱头痛哭的母女似乎成了她释怀不了的愧疚，像头顶乌云密布的天空，压得她喘不过气了……
杜湛嵘稍微活动了下右手，疼痛感增强，抬眸看到了一动不动的宋篱，她好像还沉浸在某种无法自拔的想象里。
从一开始上来天台，他就发觉了她神情微妙的变化，哪怕是瞬间即逝，他也看得明明白白。
这个女人，有太多心事和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