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之战刚刚结束,这一仗几乎掏空了户部的所有存余。
如今何止是没粮,国库里的老鼠都举家搬走了!
只不过这话,郭允厚没说出来。
但是这个答案,朱由校却早有预料,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借此做些其他的事情。
待郭允厚话音刚落,他便板起了面孔。
“堂堂户部尚书,掌管着大明的钱袋子,到了关键时刻,你竟拿不出钱粮来!”
“国朝养你何用?”
郭允厚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臣有罪!”
“你有罪,且罪在不赦!”
“但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朕便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朕闻有人自南洋带回了一种名叫番薯的作物,此物耐旱且不挑地,山坡、盐碱地皆可种植。”
“朕给你三年时间,将此物推至我大明各处,以缓粮荒之虞!”
郭允厚原本被吓得半死,还以为自己会和崔呈秀一样被拉出去砍了,却不想会是这么个结果,连忙磕头谢恩。
“谢陛下隆恩,臣以性命担保,必将之推广开来!”
“但臣斗胆,向陛下讨要一人!”
朱由校眉头一皱:“谁?”
郭允厚道:“徐光启!此人擅农学、工学,且多年前就曾提起过推广番薯一事,只不过因薯种难以保存才进展缓慢。”
“若能得此人相助,臣必不负陛下隆恩!”
番薯在这时候并不是什么稀罕物,早在三十多年前就被福建商人陈振龙给引入了大明。
但就像郭允厚说的那样,因为薯种难以保存,如今也只有南方的部分地区才有种植。
朱由校有些意外,他意外的是听到了徐光启的名字。
这位可是大牛来着!
史上记载,徐光启曾做过崇祯朝的礼部尚书,但却不知他现在是什么职位。
不过这不重要了,朱由校向郭允厚点了点头。
“准了!从今天起,徐光启便是你户部左侍郎!”
郭允厚大喜,连忙再次谢恩。
如此一来,其他官员的脸色变的更加精彩。
同样是依附于魏忠贤之下,崔呈秀被砍了头,可郭允厚却没受到责罚,皇帝究竟是想干啥?
数十年的党争,如今的官场早已习惯了对人不对事,大多数人的思想也因此而固化。
只有一小部分人从中看出了端倪。
崔呈秀本就是个谄媚拍马的无能之辈,砍了也就砍了。
可郭允厚却是个实实在在干事儿的人,虽然同样依附于魏忠贤,却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部分人眼珠子转了转,立刻就把这个猜测压在了心底。
有些事,不需要对外人说,自己有数就行了!
但澄城被乱民攻破的事情还要解决,朱由校虎目环视百官,片刻后又道。
“孙承宗、孙传庭这二人现在身在何处?”
魏忠贤连忙起身应答:“回皇爷,此二人如今皆已辞官归里。”
朱由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用说,肯定还是因为这个阉货!
“立刻将此二人召回京来!”
“命孙承宗接任兵部尚书!”
“再命孙传庭任兵部左侍郎,负责陕西剿匪之事!”
“这……”
魏忠贤愣住了。
这两个家伙可都和他不对付来着!
一回来,就占了兵部最高的两个位置?
他很想让黄立极和施凤来他们站出来反对,可又怕因此惹得引火烧身,毕竟朱由校刚砍了崔呈秀……..
天知道这位主子现在是不是想砍了自己?
于是便只能硬着头皮拱手道:“老奴遵旨!”
说完后,又重新退回百官的队伍中,双手插袖,做闭目养神状。
只不过这主仆二人的一番举动,却让一部分官员起了别的心思。
一名御史拱手出列:“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臣要弹劾魏忠贤!”
朱由校嘴角微微扬起,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哦?”
“给朕细说说,这魏老狗都犯了什么错?”
他的表情,还有这句魏老狗,瞬间就让那御史变的兴奋起来,当即便慷慨陈词起来。
“魏阉之罪,有十!”
“一曰并帝:群臣上疏,必归功厂臣!”
“二曰蔑后:罗织亲信,几中宫!”
“三曰弄兵:广招无籍,兴建内操!”
“四曰……….”
一桩桩,一件件,皆是必死的罪名,像事先准备好的一般,被这名御史给抛了出来。
而事实上,这本就是提前准备好的,只不过却是为崇祯准备的。
崇祯虽未完成登基,但他看不起阉党的事情,却是人所共知的。
所以,在天启驾崩,崇祯还在准备登基之时,东林党和齐楚浙党就已经做好了扳倒魏忠贤的准备。
那御史见今日魏忠贤失宠,便直接将这些罪名给用上了。
皇帝笑了,皇帝称魏忠贤老狗!
哈哈哈哈,魏阉,我看你这次死不死!
十条罪名,说的他面色涨红,心跳加速,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魏忠贤被一刀刀凌迟之时的画面了。
朱由校听完,并没有发表意见,而是环视群臣,好像在等待什么。
很快,他所等待的事情就出现了。
“启禀陛下,臣也要弹劾魏阉!他广建生祠,目无君上!”
“启禀陛下,魏阉盘剥商户,以致民怨沸腾!”
“启禀陛下,魏阉欺君枉上!”
“启禀陛下……….”
那名御史似乎是一根导火索,自他喊出了魏忠贤的十条罪名之后,一个又一个的官员跳了出来。
有东林党的,有齐党的,有浙党的,也有楚党和秦党等其他党派的官员。
可以说,除了阉党的官员以外,有八成的官员都跳了出来!
每跳出来一个,魏忠贤的脸色便阴郁一分,但随着人越来越多,他的脸色开始逐渐变的惨白。
他甚至感觉到力气在一点点的流失,汗水不知不觉打湿了他的衣衫,胯下竟也开始滴出温热的液体。
完了,全完了!
皇爷这是要整死咱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