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七位皇子进宫的消息飞速传至宫中各处。
宫人们进进出出忙着,整座皇宫陷入一种可怕的氛围中。
后宫里依依稀稀传出女人低泣的声音。
七位皇子回来,意味着孝恒帝的灵柩就要被抬棺到城外的皇陵下葬。
到那时,除了家中有权有势的妃子,其余妃子都得拉去活埋给孝恒帝陪葬。
听着那些妃子哭泣声音,凌绾绾感觉自己的身子在发抖。
她今年二十八岁,还未来得及孝敬父母,还未能回去惩治渣男…
若是死在这,就永远也回不到现实世界里了。
“不能死。”
是她活在这里唯一的底线。
“娘娘,夫人来了。”
忽然,春盈的呼唤声将她从臆想里抽离出来。
“绾儿。”
章氏自殿外急急走进来,见到她忙将她人搂入怀中,捻着帕子一个劲儿抹眼泪道:“你爹爹和你三个哥哥都进宫了,一会儿他们会护着你,那帮臣子和几位皇子若是想动你,得先问问我们凌家同不同意?!”
“娘…”
凌绾绾生硬地叫出口,对于章氏,她还陌生得很,她们就见过两次面。
一次是凌绾绾穿越到大齐被送进宫选为秀女的那日,另一次便是今日。
“好孩子不要怕。”
章氏抚着她的后背,宛若小时候她睡不着苏柔抚着她那般。
“娘,女儿会没事的。”凌绾绾鼻尖一酸,声音也哽咽起来。
章氏用帕子帮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她的这个女儿自小便是家中最柔弱的,也是命最苦的,这才嫁进宫没多久,便成了弃妃。
章氏心疼地抚过她眉眼,红着眼眶道:“娘回到府上就替你诵经祈福,等你平安回来。”
“嗯。”
凌绾绾抿抿唇应下,那个家对她来说虽陌生得紧,可却是她在大齐唯一的安身之所。
“咚——”
宫中的丧钟声又响起,是七位皇子们去到祈年殿拜祭孝恒帝了。
“娘,您赶紧回去吧,等女儿处理完宫里的事就回家。”宣读遗旨的事迫在眉睫,在这个节骨眼上凌绾绾不想让人发现章氏来过,以免节外生枝。
“你自己当心些。”
捏紧帕子,章氏匆匆起身,由春盈护着出去坐上轿子离开。
“娘娘,遗旨在这。”
回到殿内,春盈将袖中藏了一夜的遗旨拿出来给她。
凌绾绾眼神坚定接过来,放入面前的黄色锦盒。
春盈取过玉屏上早已备好的松烟墨玉叶宫装,替她穿上。孝恒帝刚薨逝不久,不宜穿太过娇艳的颜色。
午时,她带着遗旨在七位皇子派来的护卫押送下,来到崇政殿外。
玉阶下,站着朝中诸位百官。
玉阶上,由内阁首辅赵怀羿领着内阁重臣和七位皇子在她面前依次排开,压迫的气息层层逼近,凌绾绾握着锦盒的掌心浸出丝丝薄汗。
赵怀羿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凌绾绾喉咙滚动,强装镇定打开锦盒,在众目睽睽下取出遗旨。
见到明晃晃的圣旨,七位皇子和百官的眼神都显露出不同的异样。
焦躁、阴狠、沉着、期待、怅然…全都汇聚在凌绾绾一人身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知天命无多,朕——”突然,凌绾绾拿着遗旨的手一抖,愕然抬眸望向赵怀羿,他正双手交叠于身前,神态自若盯着她。
这个人,昨夜将遗旨给换了!
难怪他轻而易举便让她夺了回来,原来这一切都是他设下的圈套!
“朕…”
凌绾绾紧张地重复这个字,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娘娘若是不识字,那便由本君来念。”赵怀羿规矩地朝她伸出手,未僭越半分礼制。
凌绾绾压制下心中波澜,一把将圣旨卷起,朝他和众人直言道:“这份遗旨乃假遗旨,本宫不能违背先帝遗愿,将皇位宣读给他不愿传承的皇子手中!”
“贵妃娘娘!”向来压得住性子的赵怀羿,当着百官的面朝她怒喝。
他温润如玉的面庞布上层层黑云,沉声下令道:“凌妃以下犯上,不尊先帝,将宣读遗旨一事视作儿戏,即刻押回长乐殿,待先帝下葬之日一同押至皇陵给先帝陪葬!”
“首辅大人!”
凌天朝和凌绾绾的三个哥哥从百官之中跳出来,跪到他面前求情,被他无视略过。
“爹爹,哥哥…”
凌绾绾张张嘴,眼睁睁看着他们替自己求情赵怀羿无动于衷,下一刻,便被宫中内侍押回长乐殿。
她坐在长乐殿中,面如死灰。
赵怀羿在朝中一手遮天,凌家男儿皆为朝中不起眼的官位,救不了她。
想起自己与他寻欢的那夜,凌绾绾拿出袖中那枚衣扣,用帕子包好拿给春盈,让她想法子出宫交到赵怀羿手中。
春盈不过一小宫女,拿几锭银子贿赂守宫门的护卫后,悄悄溜出了宫。
“那宫女说了什么?”
裴骁将帕子拿给赵怀羿后,他盯着那枚衣扣问道。
裴骁撇撇嘴,“她什么也没说。”
赵怀羿眯起眸子,用手指馥摩挲那枚衣扣,仿佛在摩挲她身上薄衫。
夜里,凌绾绾侧卧在贵妃榻上。
“肯妥协了?”
身后珠帘被他轻轻挽起,凌绾绾转过身子,身上只着一缕薄衫,水眸脉脉含情,胸口此起彼伏凝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