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本是意气风发的女将军，打了无数胜仗。
　　我嫁给了当朝的状元郎顾念川，我与他伉俪情深二十余载。
　　可在我四十岁诞辰那日，他从我手中骗取了军事部署图，国破人亡，血流成河。
　　我一夜白发，披上银甲带兵打仗，还是拦不住敌人来势汹汹。
　　他却搂着敌国公主宋莲笑的得意洋洋。
　　我被他们挖眼断舌，滚了钉床。
　　「闻知许，你这张老脸我早就看腻了，你哪里比得上莲莲这般温柔可人」
　　我满腔悲愤只能化作两行血泪，在心里诅咒他们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或许是老天都看不下去，在我被他们砍下头颅后，我重生了。
　　这一世，我不但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更要让你们看到敌国如何被颠覆。
　　01
　　再次睁眼时，顾念川正在忙前忙后准备我的诞辰宴会。
　　「知许，你看这个玉莲灯挂在这里可好？」
　　顾念川踩着梯子，举着灯在屋檐边比划着，满脸都是笑意。
　　我怔愣着看着周围的一切，人来人往，热闹极了。
　　「知许？」顾念川从梯子上下来，担忧地说道。
　　「你可是身体不舒服？」他轻轻地牵着我的手，眼中荡漾着温情。
　　要不是上一世的痛，我都不敢相信这个对我几十年如一日的人居然是一个冷血至极的人。
　　我蹙着眉，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手。
　　顾念川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神情透漏出尴尬。
　　「夫人，我们老爷当真对您是情深义重，每年诞辰都会为夫人亲手制这玉莲灯」
　　02
　　「为了做这灯，老爷可是一夜没合眼」旁边的侍女赶紧解围。
　　我的目光凝聚在这盏灯上。
　　它不单是顾念川和宋莲年少时定情的信物。
　　更是传递信号的标志。
　　玉莲灯灭时，就是烽火燃起的时候。
　　在外人看来，他几十年如一日对我疼爱有加。
　　可谁能知道，他早就背着我日日与那敌国公主写情诗，称我为老妖孽。
　　多可笑，昔日说要白头偕老的爱人，居然瞒着我偷偷将心全都给了另一个人。
　　那盏灯啪的一声爆出了灯花，我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知许，你若是身体不舒服，就快些去休息吧」
　　「还有三日就是你的诞辰了，我定会布置的让你满意」顾念川锤了锤自己的腰疲惫地说道。
　　我看着他扶着腰的样子，挤出一个惨不忍睹的笑容。
　　「不必折腾了，今年诞辰我不想过了」
　　「你早些歇息吧」
　　无视他呆愣的样子，我径直走进了侧卧。
　　纵使我嘴上能装，心里也装不下去与狼共眠。
　　我呆呆地坐在床上，回想着我们的往昔。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能装大半辈子。
　　03
　　初见顾念川时，我刚打完胜仗要面见陛下。
　　只看了我一眼，他便赖上了我。
　　我不似那寻常女子喜欢涂脂抹粉，只爱舞刀弄枪。
　　他一个柔弱书生，连我的银枪都拿不动。
　　我晨起训练，就看见他举着古书摇头晃脑地念着私定终身的酸诗。
　　我被念得昏昏欲睡，让部下把他拉下去打了五军棍。
　　第二天天不亮我依旧看到他捂着屁股面目狰狞地念着诗。
　　我扑哧一声被他的模样逗笑，他先是一愣后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看着我。
　　那首诗，是我们结缘的诗，其实出自宋莲之手。
　　顾念川，喜欢宋莲的诗，也喜欢宋莲。
　　宋莲本与顾念川私定了终身，只是宋莲是敌国公主，无论如何这门亲事也成不了。
　　后来顾念川退而求其次，娶了与宋莲七分相似的我。
　　二十余载他瞒下了这些事，对我无微不至，也不曾娶过别人。
　　我被蒙在鼓里，以为这一辈子可以与他白头携老地安稳生活。
　　可在我四十岁诞辰那日，父皇像往年那样召我和顾念川进宫赴宴。
　　顾念川给我下了药，威胁父皇，还偷走了我暗室的军事部署图，让敌人长驱直入。
　　那一夜，满地都是尸体。
　　我红着眼睛，不敢再继续回想过去的事情。
　　大口大口喝了几口茶后，身后响起了开门声。
　　「知许，我看你刚刚状态不对，可是又心悸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
　　顾念川将一盘软酪放在桌上，为我续上了茶水。
　　「你这老毛病可不能不治，明日就请太医来给你看看」
　　「还有年纪大了，晚上就少喝些茶水」
　　他温柔的样子让我神情恍惚，他老的很慢，眼角只出现了几条皱纹，乍一看上去，仿佛还是二十年前那个的少年郎。
　　酸涩翻涌而出，冲上我的喉咙：
　　「我年纪大了，你看着我也是年老色衰了是吧」
　　顾念川的眼里闪烁出一丝不耐，却很快又换上了一副温柔的样子说：
　　「怎么会呢，你在我眼里依旧是那个样子不曾变过」
　　上一世拿淬了毒的匕首划花我的脸时，顾念川说:
　　「这二十余年我看着你老去的脸就恶心」
　　「哪里像宋莲那般年轻如初」
　　我心中一冷，对他更是没了好脸色。
　　「我身体不适，这几日不要来打扰我了」
　　顾念川张了张嘴刚要反驳我。
　　我摆了摆手说道：
　　「我要安寝了，夫君也就寝吧」
　　顾念川与我从未红过脸，我脾气不好，他都是耐心地哄我。
　　可如今我看着他，却觉得分外让人生厌。
　　他身上的老人味越来越重了，呛得我难受。
　　他多呆一分，我屋子里的空气都浑浊一分。
　　04
　　我熬夜画了一副假的军事部署图，将暗室中的真图来了个偷天换日。
　　顾念川不知道暗室的存在，但他知道部署图在我手中。
　　上一世为了套出下落，他整日给我吃幻菇，我神志不清昏昏沉沉。
　　换完图后回到侧卧就听见门外一阵骚动，我赶紧躺下装睡。
　　「念川，这是南域进献的幻菇，你给她吃下去，可以套出部署图的下落」
　　这是….宋莲的声音？
　　顾念川竟然这么大胆直接将宋莲接进了我府中。
　　「我知道了，只是她突然对我很冷漠，我担心计划有变啊」顾念川低声说着。
　　宋莲轻笑了一声说道：
　　「莫不是..她看到了昨日我在你们睡了二十余载的床榻上与你欢好心生妒意了？」
　　心中的愤怒胸腔中升起，我攥紧了被角，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顾念川说道：
　　「你可真是我的小心肝儿，纵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像当初那般柔情似水勾我魂魄」
　　「就是我这个岁数大了，一夜过去腰酸背痛啊」
　　宋莲柔柔地说道：
　　「低声些，别让这个老太婆听见了」
　　「好啦，别闹了，我先走了」
　　「一会儿青儿回来了，记得多做些他爱吃的菜」
　　我紧闭双眼，听着他们粘腻地吻在一起，半晌才分开。
　　人到中年，还越发的不知羞耻。
　　顾念川咳了一声，轻轻推开了房门。
　　他的脚步越来越近，身上的熏香气息也逐渐浓烈起来。
　　当初为了让我与他的宋莲更像一些，他不远万里去了宋莲的家乡买了不少熏香。
　　他总是说：
　　「不见其人先闻其香，这熏香当真是适合夫人」
　　我不爱涂脂抹粉，却也为了他沾染了这些女儿家的玩意儿。
　　顾念川轻轻地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轻声喊道：
　　「夫人该起床了，今日青儿回府看你了」
　　衣衫透出他的温度，让我厌恶至极。
　　唯恐他的手触碰到我，我迅速起身，点头笑道：
　　「那就让小厨房给青儿再做点他爱吃的吧」
　　顾念川眼神一亮，想必是找到了这幻菇给我吃下去方法。
　　可是要打蛇打七寸，我必然是要引蛇出洞的。
　　他们想法设法的祸害我，肆无忌惮地偷人。
　　我这一辈子，怎么能毁在这种人手中。
　　05
　　午时用膳，青儿坐在了顾念川的旁边，他满面红光兴奋不已。
　　「父亲，你说过两天有好事发生是真的吗？」
　　顾念川点点头刚要开口，看见了我走过来，神色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
　　青儿顺着顾念川的眼光看了过来，恭恭敬敬地给我行了个礼。
　　「母亲安好，青儿好久不见母亲，甚是思念」
　　我忍住心中的波澜，强颜欢笑，扶起了他说道：
　　「青儿，许久不见，你消瘦了许多」
　　「快用膳吧」
　　青儿连忙指着桌上的幻菇说道：
　　「孩儿这次特意给母亲带了青山的特色，还请母亲尝尝」
　　我坐了下来，眼神冰冷地盯着一桌子幻菇。
　　青儿喋喋不休地和我说着这菜有多么美味，对身体多好。
　　恍惚之间我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我和顾念川多年未有子嗣，外面风言风语对我多有指点。
　　顾念川毫不在意别人所说，只是安慰着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好。
　　直到有一天他从外面领回来一男孩，说是全家被仇人所杀，只剩他一人孤苦伶仃。
　　我将他抚养长大，视如己出。
　　可他却是亲手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说我是破坏他母亲宋莲和顾念川姻缘的罪魁祸首。
　　那时我才知道，我给他们养了十余载的孩子。
　　也是养了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母亲，你快多吃这个，鲜美的很」
　　青儿往我的碗里夹了很多幻菇，自己却不动筷。
　　这幻菇长期服用，神志不清不说还会大小便失禁，成为一个废人。
　　当初若不是这幻菇让我体质虚弱，我也不至于在马背上跌落下来沦为他们的俘虏。
　　我摇摇头说道：
　　「母亲年纪大了，用不得这样的鲜美之物，你和你父亲多吃一些吧」
　　青儿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不悦的神情，语气不耐：
　　「母亲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就不要这样挑剔」
　　「我从外面也不容易，父亲也勤勤恳恳忙于政事，你在府中什么也不用干，让你吃什么吃什么就好了」
　　这个狼崽子居然连装都不愿意装。
　　顾念川察觉到我的脸色不对，拍着桌子凶道：
　　「怎么和你母亲说话！还不快给你母亲盛碗汤！」
　　随后他给青儿使了个眼神，青儿立刻将一碗浓汤端在我面前。
　　「母亲，你看你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了，快多用一些有营养的汤补补吧」
　　「听说邻国有个宋姓女子，和母亲年纪相仿，却比娘亲看起来要年轻许多呢」
　　我啪的一声把筷子摔在了桌上，生气地说道：
　　「刚分府别住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今天这饭我是吃不下去了！」
　　说罢我站起身来，拂袖离去。
　　青儿急了，连忙端着汤跟了过来。
　　「不行，你必须喝！」
　　我冷哼一声，渐渐加快了脚步。
　　突然脖颈一痛，我向后倒去。
　　昏倒前，青儿端着那碗汤朝我逼近，眼神里透漏出贪婪。
　　「母亲，怪就怪你早就不是那个能征善战的女将军了，现在你都这把岁数了，反抗也没有用」
　　「你就乖乖喝了吧！」
　　逐渐我的眼皮越来越沉，我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