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假死的步骤并不繁琐，却据说疼痛至极且只有魔界的人可以施法。
　　玄渊再三确认我的想法，我都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他布了阵，我走进去的那刻便感觉到了神识被抽离。
　　一缕一缕，像春蚕的丝逐渐剥落一般，有一根无形的筋从我的体内被抽出。
　　原来传说中疼痛至极的假死，也不及天罚的一半。
　　仪式结束，我看见和我一模一样的躯体躺在地上。
　　玄渊解释，「这具躯体会当作你的尸体移入葬仙阁，三个月之后，它便会变成灰烬，但那个时候已经不会再有人去查看了。」
　　「还有，」他面色有些奇怪，「你的一部分神识也会附在上面，所以当躯体被移入神界，你依旧可以洞察那边的情形。」
　　我点点头。
　　玄渊安排了我在魔界的住处，夜晚降临之前，他来到了我的殿中。
　　「我会趁着月色将躯体放过去。」
　　他该走了，脚步却在殿门徘徊。
　　最终我听见他细碎的声音，「你后悔吗？」
　　我没有回答。
　　第二天我被声音吵醒。
　　皱着眉观察各处才发现是我神识传来的声音。
　　小仙童看见了我的躯体，尖叫着去禀告了天帝。
　　仙医很快赶来，看见我躯体的那刻甚至没有碰触便已经有了论断。
　　那副躯体确实可怜。
　　苍白的脸色，脸颊已经凹陷了下去，手指断了一截，还依稀残留着天罚的痕迹。
　　仙群里传来了隐隐的哭声。
　　小渠掩面，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滴，「我都和常愉仙子说过了，那种人不值得！」
　　她突然跑了出去，我下意识地用神识跟了上去，发现她跑到了青微仙君的宫殿门口。
　　小渠不停地拍打着殿门。
　　「青微！你给我出来！」
　　记忆里小渠是最讲礼数的仙医，如今直呼其名，想必是气急。
　　小仙童将门打开，小渠直接冲进了内室。
　　青微才将衣服穿好，面对她的闯殿皱眉表示不满。
　　小渠看着躺在床上的静凝，「青微仙君，借一步说话？」
　　青微还在整理自己的衣冠，
　　「不麻烦，就在这里说。静凝她不是外人。」
　　熟悉的话语让我的记忆回笼。
　　和青微在一起的几千年，他要谈任何事宜都会让我回避，我本以为是他生性谨慎，却不想也能有人让他打破规矩。
　　小渠涨红了脸，手紧握着裙摆，因为用力，她的关节都开始泛白，
　　「常愉仙子，她，死了！」
　　惊诧在他的脸上只出现了一瞬，随后恢复成了一副玩世不恭的调笑表情，
　　「她喊你这么说的？」
　　听见这话，小渠想用法术打他一击，却被他用力抵挡回去弹到地上，「她真的死了！」
　　小渠崩溃大吼，「因为你们她死了！」
　　「你知不知道她被天罚劈出来的伤疤从未好过？」
　　「我给她上药的时候，每一次都能看到之前的伤口被天雷炸裂开。」
　　「你到底心疼过她没有？！」
　　青微脸上挂了一抹邪笑，「她让你问的？」
　　「你跟她说，我怎么都不会心疼她的。」
　　「当初她让静凝接受天罚就足以证明她的心狠。」
　　「这么心狠的人，应该收到惩处。」
　　最后他落下一句，「就算她死了，我也绝不会有任何波澜。」
　　长袍之下，青微的指甲陷进肉里，印出了几道深深的痕迹。
　　哪怕已经心死，听到这些话还是让我的心脏被攥紧一样疼痛。
　　记忆里他对我的爱和如今的恨交织，吞噬着我的骨头。
　　小渠被赶出了宫殿，我的神识却还能停留些许。
　　她走后，青微的动作明显急躁了起来，静凝过来帮他整理衣冠，
　　「不必上心，或许是常愉仙子在闹小孩子脾气。」
　　青微随口应了一声。
　　他心知肚明，除了我的七情六欲，我绝不可能会有任何脾气。
　　停滞了片刻，他前往了我的宫殿。
　　马上要到宫殿，青微却被天帝身边的小仙童拦住，「天帝有事找你。」
　　青微看向我的宫殿，「也不像是死气沉沉的样子。」
　　他转头，正好看见抬了我躯体的神棺朝着我宫殿的方向走去。
　　躯体上盖着一层白布，让人不能分辨。
　　青微脚步沉重，他走到神棺旁，问道，「是谁？」
　　还没来得及回答，我体内残留的灵识和他的结成一块，将白布吹落。
　　露出了我惨白的脸和满身青紫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