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悠然一愣，這才反應過來。
她倒是將這茬給忘了。
說起太子，顧悠然眼中蒙上了一層憂鬱之色。
前世是她對不起太子，今生必定是要還的，但前世那句江山與我孰輕孰重，一直都不曾聽到太子的答案。
究竟，孰輕孰重？
顧悠然嘆了口氣，一時落寞，半響無語。
等了大半響，這才聽到一聲尖細的聲音傳來：“皇后駕到。”顧悠然兄妹二人也不抬頭看皇后一眼，連忙起身，朝皇后主位跪拜下去，行大禮，道：“臣女顧悠然，參見皇后。”
“臣顧羨之，參見皇后。”
皇后命人將顧悠然兄妹二人扶起，又見顧悠然秀雅絕俗，自有一股輕靈之氣，肌膚嬌嫩、美目流盼、桃腮帶笑、氣若幽蘭，說不盡的溫柔可人，一眼便喜歡上了幾分。
而那顧羨之，器宇軒昂，一派的正氣凜然，即使身處皇宮內院，眼中也未曾露出絲毫膽怯之意。
皇后心中暗自點頭，這二人此後必定能成為人上之人。
“快起來吧，早早就聽聞你兄妹二人在邊關時候的戰績，如今一見，果真是氣度非凡。”
顧悠然抬頭，見皇后一身正紅衣裳，衣裳上繡了幾隻金鳳，頭戴鳳冠，華麗異常，雖不似那般年輕，卻有一股久居上位的氣度和尊貴，聽到皇后的誇獎，顧悠然兄妹二人也值得謙恭問道：“謝皇后誇獎。”
皇后笑道：“一見你們就知道不是那等狂妄之人，來人，賜座。”
有宮娥為顧悠然兄妹二人在皇后跟前設了個座，顧悠然款款上前，皇后拉著顧悠然的手，讚道：“算起來你們兄妹二人還未成年吧，什麼時候行成人禮？”
“回稟娘娘的話，臣女與哥哥乃同一日成年，下月初八行成人禮。”
“下月初八？”皇后一聽，樂了，笑道：“那你們豈不是和鎮國將軍府那兩孩子一日行成年禮？”
顧悠然垂眉道：“回娘娘的話，正是。”
或許是對最近京城中的流言有所耳聞，皇后望著兄妹二人謹慎的神色，寬慰道：“俗話說，相由心生，你們兄妹二人一進這殿門我便知道你們不是那等奸佞狂妄之徒，本宮看人幾十年了，從未看錯過，京城的流言蜚語或許能矇蔽一些人的眼睛，本宮心如明鏡。”皇后想了想，臉上的笑容淡了些，“悠然，你們兄妹二人的出身本宮不管，古往今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只要自己不妄自菲薄，成龍成鳳，並非入登天般無望。”
顧悠然與顧羨之二人紛紛低眉不言，不明白為何只一面之緣的皇后為何如此推心置腹。
亦或是看出了兄妹二人心中的顧慮，皇后拉著顧悠然的手，輕拍，笑道：“前些日子，多虧了你，救了太子一命。”
顧悠然心頭猛地一顫，卻不露聲色，果然，是因為太子！
顧悠然打算裝傻到底，“太子？”
“前日京城郊外，太子被一群稱是流民的人追殺，莫非不是你救下的他？”
“可臣女前些日子只救下了一位姓蕭的男子，莫非？”顧悠然瞪大了眼眸，不可置信的望著皇后，“莫非他就是太子殿下？”
不明白其身份卻拼死相救，更令人信服。
顧悠然沉眉謹慎道：“太子是國之儲君，福大命大，自有上天保佑，臣女的那點功勞算不得什麼的。”
顧悠然謙遜的態度讓皇后安心不已，久居高位之人向來都是深謀遠慮，看到的遠不止眼前，遂又道：“你放心，你救了太子一命這恩情不管是本宮還是太子，都銘記在心。若不是現在朝局動盪，本宮定要奏請皇上好好賞賜你們。”
顧悠然低眉恭敬答道：“臣女只是做了分內之事，不值得皇上親自賞賜。”
皇后淺淺一笑，拍了拍顧悠然手背，也沒再繼續說這話了。
“你們兄妹二人回京，往後可有什麼打算？顧將軍莫非沒給你們安排軍職？”
問到這，不僅顧悠然心中明瞭，顧羨之心中也剔透得很，今日皇后宣他兄妹二人前來，想必是想在救太子一事上，將他們兄妹二人拉入太子營帳中，如果可以，將兄妹二人身後的顧將軍一齊拉過來，再好不過。
“臣女與哥哥雖然說已認顧將軍為義父，但人言可畏，我與哥哥自有自己的軍功，也有自己的路要走，義父的心思莫測，並非我與哥哥能洞察一二的。”
並不正面回應，可皇后娘娘聽了這話如何還不明白，“你們小小年紀也懂得自立自強，放眼整個京城，無數富家子弟哪一個不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坐享家業，悠然，羨之，記住本宮一句話，亂世方能出英雄。若是往後有任何難處，儘管來找本宮，記住了嗎？”
也就是說她皇后的大門，一直為顧悠然兄妹二人敞開著。
可那句亂世方能出英雄卻讓顧悠然兄妹二人皺緊了眉頭。
如今四海昇平，百姓安居樂業，哪裡來的亂世？
看多了人心，皇后豈會不知顧悠然二人心底的盤算，反正如今也不急於一時，人心得一點一點籠絡，操之過急只會徒惹人生厭。
皇后面露倦色，慵懶側躺在椅背上，道：“好了，本宮今日也乏了，你們回去吧。”
“是，臣告退。”
待顧悠然兄妹二人離開後，皇后眉眼間一股疲憊之色湧上眉頭，懶懶的靠在椅背上，身邊的宮娥上前為皇后揉著太陽穴，邊問道：“皇后今日怕是累著了，要不早些歇息吧。”
皇后搖了搖頭，看著宮殿外的方向，問道：“白芷，你覺得這顧悠然兄妹二人如何？”
白芷笑道：“顧姑娘端莊賢淑，聰慧過人，而且善解人意，自然是極好的。顧公子一表人才又身負無數戰功深受皇上讚賞，自然是前途無量，只是……”
“只是他們二人身份卑微，上不得檯面是嗎？”
“奴婢不是這意思，只是如今京城流言四起，說他二人身為家奴之子，恐難當重任，奴婢只怕這話傳入皇上耳中少不得會長几分心思，若是斷了顧公子的仕途，豈不是……”
“是嗎？”皇后語氣帶了幾分譏諷之意：“白芷，這不過是你們的想法，身處高位之人考慮的總比你們考慮的要多得多，只有這一手從泥濘裡提拔上來的人，才是真正的忠心，我看他兄妹二人就很好，若是能拉攏過來，太子又是一大助力，說起來，太子身邊忠心且實力不低的人太少了，你看這京城中的世家子弟，哪一個不暗藏禍心，就等著看這朝中局勢來站位，至今不少世家態度還模糊不清，說到底，還不是想站在未來皇位主人的身後？”
“可咱們太子，不就是未來儲君嗎？”
“未來儲君？”皇后清笑了兩聲，又嘆了口氣：“可你看皇上這麼多年偏偏疼愛著六皇子，既然立了儲，態度又如此曖昧不清，誰知道那位皇帝心裡頭在想些什麼。對了，算算日子，六皇子這幾日也該回來了。”
“娘娘您忘了，後天就該回來了。”
“說起來這六皇子也該得寵，六皇子母家乃是淵國開國世家，坐鎮西北，出過四任皇后，偏偏這個蘭妃，始終是個蘭妃，連個貴妃的封號都沒有，說白了，外戚侵權，哪個帝王能容忍，皇上開始忌憚那些開國世家了，動刀子是遲早的事情，就一個六皇子，一個蘭妃，還能成什麼氣候呢……”
慧兒沒敢再接話，只是一心一意為皇后揉著，夜幕降臨，整座皇城被月色籠罩，威嚴不改。
顧悠然兄妹二人跟著幾名宮娥走在無人宮道上，偶過御花園，瞧見不遠處有人站在樹蔭下，星星點點璀璨的陽光散落在那人肩頭，一襲錦衣，清冷華貴，直教人不敢直視。
宮娥們紛紛跪下行禮，“參見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