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众人诺诺，带着迷茫的小公主退下了。我擦干因着那一句小舅妈又涌出的泪水，问道：「他还好么？」谢予仪叹息，「昨夜在宫门外跪了一夜，今晨又已领兵出征了。」「你呢？阿姐，你还好吗？你又瘦了。」我定定地望着她。她问我苦不苦，可丧父后又送唯一的弟弟出征，眼见着自己的郎君性情大变，一个又一个的女子被纳入后宫，还要端出贤德的模样，她就不苦吗？曾经的将门虎女，最是恣意爱笑的谢家予仪，怎么就成了这般瘦骨嶙峋，死气沉沉的模样。谢予仪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薇儿，我又有孕了。」我怔忡，「陛下他知道么？」他若知道，还会在此时又命她的弟弟出征，以五万谢家军去迎那压境的十万北境大军么？他若知道，还会在前夜，强纳了她的准弟媳为妃么？看着谢予仪惨白的脸和几乎维持不住的笑，我便知了，他知道的。一个尚不知性别的孩子而已，动摇不了如今的天子卢玄熙。「玄熙陛下他，也是有苦衷的。外忧内患，新君即位，他也并不好过。」谢予仪似在劝我，又似在喃喃自语。我久久无言，下床行了叩拜大礼。「如此，月薇唯愿皇后娘娘与腹中皇子，珍重。」说完，便不顾谢予仪哀伤的目光，跌跌撞撞地告退了。我们，也只能各自珍重了。只是不知，那北境的风雪，可冷？这一仗，自寒冬打到了开春，又打过了盛夏，直至秋意渐凉。战事胶着，朝堂上也是争论不休。而后宫，也是日渐热闹了。谢予仪临盆这日，我与卢玄熙的一众妃嫔守在殿外，望着这些莺莺燕燕，不由生出几分荒唐感。他这是把大半个前朝都搬来了后宫啊。还真是不知疲倦。谢予仪这胎生的艰难，好在早有准备，又有我替她坐阵调度众人，倒也忙而不乱。待卢玄熙下朝赶来时，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也恰好响起。是个小皇子。见他抱着孩子轻轻吻向喜极而泣的谢予仪，我悄悄退下了。帝后定是又和好了吧。这样，也好。其实自封妃那日后，卢玄熙很少再召幸我，倒是谢予仪常常唤我去中宫陪她和明珠小公主。我便盯着她，好生吃胖了些。而无事时，我便常常在寢宫中招经祈福。为谢予仪腹中皇子，为朝野安宁，为边关的战士，为戍边的将军。这天夜里，皇上却没陪着皇后，而是来了我宫里。他多饮了几杯酒，将头埋在我的脖颈处，喃喃：「予仪她给朕生了个儿子，朕很高兴。」「朕会把他培养成最好的太子，必不像朕一般」「朕知道你们都怨朕！予仪也是，子安也是，月薇你也是，都再没给过朕一个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