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
重阳节，我们回家看父母，路遇暴雨，四岁的女儿还发起高烧。
我心急如焚，拼命踩着油门向前赶去。
临近傍晚，高速路上结起厚厚的冰霜。
我轮胎打滑，想踩刹车时却发现感应失灵，怎么都没反应。
而正前方是一辆大货车，超车道上，却慢悠悠开着一辆时速不超七十的黑色小车。
妻子察觉到不对，担忧地看着我。
我握紧方向盘。
“刹车坏了，你去后面把女儿抱紧，我往最近的应急车道开。”
—
妻子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起来。
但她没有丝毫愣神，解开安全带，猫腰钻进后座上，牢牢抱紧女儿，用放在周围的棉被和枕头，暂时填充了一个缓冲区，紧张地看着前方。
我深吸一口气，右打方向盘，一边拼命按喇叭，一边向超车道冲去。
只是前面的车子不为所动，依旧在龟速行驶。
即使司机从后视镜上看到有车来了，还是毫不在意地保持着原速向前开去。
我心凉了半截，只能双闪加灯光配合使用，祈祷他看出我车辆的异常，让出一条生路。
在我的连番攻击下，那黑色轿车总算稍微提了点速。
我松了口气，正准备让妻子给110打电话，恐怖的一幕却忽然发生。
黑色轿车似乎对我催促他的行为很是不满，忽然一个急刹。
地面湿滑，他的车尾左右摇晃，差点形成漂移。
倘若底盘不稳，他这个操作极有可能造成自己侧翻！
或许他以为我按喇叭是故意挑衅他，所以竟然选择用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方式回怼我？
可问题是，我不是挑衅！
我的刹车失灵，根本不可能躲避啊！
砰的一声，我的车头撞了过去，轮胎飞速打滑。
妻子用力将女儿搂紧，我也尽全力控制着方向盘，强行摆正车位。
还好货车司机谨慎，雨天开得比较稳，一直与我保持距离。
若不然，我此时已经被大货车碾成粉末！
黑车司机没想到我竟然会直接撞上去，他吓得连忙提速，可还是来不及拉开车距。
两辆车同时向前飞出一段距离，黑车司机猛然轰油，跑到应急车道上。
我们全都超过了大货车，那司机摇下车窗，冲着我们破口大骂。
可巨大的风阻阻碍了他的声音。
妻子见状摇下车窗，疯狂打起手势，想告诉他我们刹车出了问题，不是故意的。
谁料那男人根本没领会其中精髓。
明明是他低速和急刹酿成如今结果，可他却暴跳如雷，再次用车别我们。
见我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男人又冲了上来。
这次他猛然提速，一下冲到我斜前方，看样子是想直接把我别停！
这可是最低时速100的超车道！
而他竟然为了一时冲动，竟然做出这种充满恶意的行为！
他刚一踩刹车，我们就狠狠撞在一起。
天旋地转中，我只感觉高速行驶的车在我的身下仿佛一只不受控制的恶兽，带着全家奔向死亡的地狱。
黑色轿车在我眼前打转，左后车门被顶出一个巨大的坑。
我拼命在漂移中维持着车辆平衡，大货车按着喇叭呼啸而过，我全身冷汗：
此时哪怕一个细微的操作失误，都可能让我们全家车毁人亡！
女儿吓得哇哇大哭，妻子的声音也颤抖不已。
“江淮，现在怎么办？”
看着无助的妻女，我此刻真想把这个男人一刀宰了！
我女儿高烧不退，本来情况就很紧急。
此刻，却因为男人的故意刁难性命攸关，可他不仅不会以为自己错了，反而觉得我们不顺着他，就是在挑衅。
果然如我所料，黑车很快就追了上来。
面对连撞两次还不肯减速的车，正常人都会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可他不管不顾，再次踩下油门，冲到我们面前。
我以为他又想撞击，用力握紧方向盘。
谁知下一秒，他打开车窗，将一个烟灰缸狠狠砸来！
2
烟灰混合着雨水，瞬间糊满了我的玻璃。
尖锐的缸体，更是直接在玻璃上砸出一片蛛丝状的扩散痕迹，让我完全看不清路面。
我下意识启动雨刷，可这只是徒劳。
只能把泥泞的烟灰在裂缝中抹得更匀了。
而就在这时，男人从车里摸出一把铁钳，狠狠砸在了挡风玻璃上。
玻璃破碎一角，暴雨和着风灌进车里。
碎片刮伤我的眼角，流了血出来，让视线微微模糊起来。
我让妻子抱着女儿躲在角落里，而我迎着冷冽的风雨不敢有所动作。
这一刻，我内心充满绝望。
前方的路况我完全看不清，迸裂的玻璃更是阻隔了视线。
我只能忍着风雨，借着雨水冲刷掉大部分烟灰，尽可能探头，从缝隙中勉强看清前方。
此刻，妻子抱着女儿，颤抖着双手，给110打去电话。
“我们全家在高速公路上，暴雨，刹车失灵了。”
“有一辆车故意撞向我们，还砸了我们的挡风玻璃，我老公受伤流血了！”
“我女儿高烧不退，急需送医，求求你们，快来救救我们吧！”
妻子尽力向前伸手，打开了公放。
我听到了警察的问话，看着车上的定位，我保持冷静，飞快回答。
警察又问了我几个细节，我一一回答。
“我们已经联络了相应路段的管理人员，并且会安排封锁，你能否提供一下对方车辆的信息，我们立刻联系他。”
“雨太大了，我看不清他的车牌号，只知道是黑色小车。”
我有些绝望道。
“好的，我们马上开始排查监控，你们保持电话畅通，保证自己安全。”
我有些紧张。
“附近有没有避险车道？”
那边确认了一番后告诉我。
“最近的避险车道之前发生了车祸，还没完全清理，距离下一条车道还有50公里。”
听到这里，我彻底失去希望。
我们不可能在有人故意找事的情况下保持极高的车速行驶50公里！
黑色轿车还不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男人探着头，一直在对我大声叫骂。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他不会善罢甘休。
更可恨的是，他强行占住右边的应急车道，让我不能变道，寻找停车的机会。
看出我的焦急，原本无助哭泣的妻子忽然亲了亲女儿，抬头看我。
“老公，孩子出生那年，我给自己买了保险。”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以为她是害怕，还勉强笑着安慰她。
“别怕，我会保证你们母女平安的，相信我。”
“不是的。”
妻子故作轻松，“我是说，我来开车，你来照顾女儿。”
我忍不住抬头，从后视镜里和妻子对视。
她笑得脸色惨白。
“我在这里铺了缓冲区，活下来的几率会高一些。”
我握紧方向盘，没有说话。
妻子的声音渐渐染上哭腔。
“女儿还没开始读书，往后用钱的地方多得是，你知道的，我出去工作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况且我也不会管理你的公司。”
“如果你出事，我给不了女儿好的生活。”
我心里仿佛被针扎了一样，很不是滋味。
我是个小公司的老板，平时靠着生意，让妻子和女儿过着还算富裕的生活。
除了今天，她们从未遇到过这么棘手的情况。
回头看了一眼，女儿脸烧得通红，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今年四岁了。
格外得乖巧，我舍不得她。
女儿微微睁眼，她拉着妻子的手，断断续续地说着不要离开爸爸妈妈的话。
我喉头一哽，见妻子哭得厉害，我深吸了一口气。
“娶你的时候我就发誓，一定会让你幸福一生，我绝不会违背自己的誓言。”
“老婆，你保护好自己和女儿，其他的不要管。如果我出事了你第一时间把公司卖给我最好的兄弟，他不会坑你的。”
见我提起后事，妻子哭得无法自拔。
可随即，她神色一变。
“小心！”
3
我立刻向前看去。
只见黑色轿车再次提速，又冲到我前方了。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可他每次作妖，都令我十分紧张。
我知道，我招惹了一个不怕死的蠢货。
这次，黑车震了一下，紧接着，我看到他的后备箱打开，在巨大的后坐力下，里边的物品瞬间倾泻而出！
来不及躲避，我的车窗全碎了！
玻璃划伤我的胳膊和脸，而后座的女儿忽然尖叫一声。
我扭头一看，瞬间气愤不已。
飞来的工具箱在撞击中散开，里边乱七八糟的工具在时速100的加持下，如炮弹般袭击了坐在后座的妻子和女儿。
只见她们周身全是被各种工具打落的痕迹，女儿的额头血流如注，一看便知是被铁器砸伤，妻子则捂着脖颈，赫然是被锯子刮到了！
那一刻，我只想撞死他。
给我全家陪葬！
原本烧到昏迷的女儿，此时因为疼痛被迫醒来，吓得哇哇大哭。
妻子努力捂住伤口，血不断从她的指缝中流。
她尽力安慰着女儿，用力扯下自己衣服的一角，按着女儿伤口处。
女儿反倒艰难抬手，轻轻擦掉妻子脸上的血。
她哭得令我心碎。
“爸爸妈妈，我不疼，别哭别哭”
妻子抬头，将眼泪忍了下来。
“女儿烧得烫手，额头又被砸了一下，再不去医院，我害怕”
看着妻子惊恐的模样，还有女儿明明害怕却故作懂事的模具杨，我心如刀绞！
如果今天，我们一家人注定摆脱不了厄运。
那我一定要杀了他！
将他大卸八块！
飓风刮在脸上，疼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我忍痛眯着眼，努力辨认前方视野。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妻子和女儿平安活下去。
此刻，黑车再次减速，慢慢往我右边贴近，冲我比起中指。
忽然，我心念一动，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黑车这么喜欢窜来窜去，那我完全可以跟在他旁边，拿他当一个我的减速工具。
如果他发现甩不开我，必定会减速压榨我的空间，那我就趁机撞向他。
利用他和护栏之间的摩擦，强行刹车。
既然他决定要和我死磕到底，那我就把他当成一个沙包，优先撞下山崖，保证自己的安全！
情况危急，这是提高我家人活下来的唯一办法！
想到这里，我暗自冷笑。
是他想要害我们的。
如果我的家人和他之间选一个，我当然是选择送他去死！
想到这里，我立刻把方向盘向右一打，向黑车贴去。
男人下意识踩油门，再次来到我前方。
我紧紧咬住他，无论他变道去哪边，我都立刻跟随，让他无法甩开！
原本像狗皮膏药一样的黑车，现在反而成了我的开路机器。
他不停地去变换位置，显然，他已经开始恼了。
而妻子明白我的意图，抱起女儿奋力向左边移动，尽量卡出安全距离。
我紧盯着黑车。
没过多久，他忽然变得老实起来，我不敢放松，提高警惕紧紧跟着它。
突然，黑车猛然一停，向右边行驶。
那速度太快，他轮胎打滑，车头冲在护栏上，发出呲啦一声摩擦。
我看到他突然转向，下意识地也立刻跟了过去。
砰的一声撞上了黑车的尾巴，可也因此速度减慢了些，甚至救了自己和家人一条命！
开近了才发现，工作人员放了几个石墩做警示：前方道路坍塌，是悬崖！
4
如果不是我躲闪及时，我们一家人都掉进了悬崖。
这黑车依旧想害死我，他等到这么近的距离才右转，明显是为了让我反应不及！
还好我一直警惕着他！
我吓出一身冷汗，不敢有任何的放松，继续跟着他。
就算他是一匹吃人的野兽，我也必须跟着他，这样，才能有活下去的机会！
眼看没能成功甩掉我，黑车缓缓降速。
我撞在他的斜后方，看准时机，一起向着护栏挤去。
这次，黑车两面受敌，只好踩下刹车。
我看着车速不停下降，终于松了口气。
70，60
最多再有10秒，我就可以利用黑车和护栏的摩擦，成功逼停。
我看着前方巨大的立牌，调整角度，准备等车速足够缓慢，直接撞向护栏，利用栏杆和山体的力量，把车停下来。
可我一动方向盘，黑车竟然又作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