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安顿好石头和来升后，我带着阿穗来到侯府。
　　门房把我们拦下了，“你们是做什么的，这是侯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阿穗厉声大喝：“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大小姐。”
　　他不以为意，“我们大小姐可是徐管家亲自去接的，怎么会是这副逃难的模样，你们莫不是冒充大小姐来行骗的吧。”
　　我正欲开口时，一驾马车行至侯府门口。
　　从里面下来一位清秀美人。
　　门房顾不上我，忙走上前去，一脸谄媚，“二夫人回来了。”
　　我定睛一看，正是父亲最宠爱的妾室柳舜卿，她性子最是和善。
　　从前我还未离家时，她待我极好。
　　那时，母亲决意要把我送到庄子上，我哭闹着不肯走。
　　她便吩咐手下的两个婆子将我绑上马车。
　　柳姨娘跪在母亲面前，为我求情，“夫人，阿宁还小，去庄子上她这辈子可就毁了，您可以罚她到祠堂跪几日，等事情查清楚再做决定。阿宁是个懂事的孩子，我不相信她会毒害老太太，您又何苦送她到那见不得人的去处。”
　　母亲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为所动。
　　“我做事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妾室来说教，你要是再替她求情，我今日便开了恩，让你跟她一块儿去庄子上，顺带把辰儿也带过去，也省得你们母子分离。”
　　柳姨娘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夫人，辰儿尚在襁褓之中”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母亲狠狠地打了一耳光。
　　“滚下去，我今儿没工夫收拾你这个狐媚子。”
　　最后，我还是被送走了。
　　这七年里，柳姨娘偷偷让人送过好几次东西给我。
　　想到这，我心里不免一阵酸涩。
　　一个跟我毫无血缘关系的姨娘尚且能做到这个份上，而我自己的亲生母亲却对我狠毒至极。
　　看到我时，她先是一愣，随即走上前来，拉起我的手。
　　“你是阿宁？怎的不见徐管家？这一路可还好？”
　　“多谢姨娘记挂，有惊无险。”我恬淡地笑了笑。
　　那门房见状，立时低下了头，小心翼翼开口，“大小姐，奴才方才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小姐莫要怪罪。”
　　离开侯府这么多年，府里的人不认得我也在情理之中，我也从未想过为难他，只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柳姨娘不嫌弃我满身脏污，抬手为我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回来就好，快进去见见老爷和夫人。”
　　说着，她便挽起我的手一同入内。
　　见到父亲母亲那一刻，我竟有些恍惚，他们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
　　母亲的面容似乎又凌厉了些，此刻，她眼底的震惊和恨意更是不加掩饰。
　　她大概没想过我还能活着回来。
　　从前面对她时，我总是小心翼翼，怕惹她生气，她会更不喜欢我。
　　如今，我内心一片坦然。
　　一个不爱孩子的母亲，纵然你使尽浑身解数去讨好她，她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从她对我动了杀心那一刻开始，我们的母女缘分已尽。
　　父亲老了许多，发髻之中已经有了几缕银丝，他看我的目光有些陌生，却又带着关切和愧疚。
　　“路上可是遇到了难事？”
　　我重重地跪在地上，把这一路的遭遇都说了出来。
　　“父亲，徐管家为了救我，与那贼人同归于尽了，还请父亲看在他忠心护主的份上，好好安顿他的家人。”
　　闻言，他一把拉起了我，眉目间带着几分焦急。
　　“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是我疏忽了，本该亲自去接你回来的。”
　　“父亲莫要担心，女儿只是受了些惊吓，只是可怜了徐管家一行人”
　　直到这时，母亲才走过来，假意关心道：“阿宁这一路受苦了，母亲早就让人把西院收拾出来了，先让底下人先带你去换身干净衣物。”
　　说这话时，她抬眼示意了一旁的李嬷嬷。
　　那李嬷嬷走上前来，恭瑾道：“大小姐请随奴婢来。”
　　西院地处偏僻，久未修缮，往日里只存放一些杂物。
　　才走进去，阿穗便不满道：“大小姐从前不是住在揽月阁吗，如今回来为何要换到西院？”
　　李嬷嬷趾高气昂，已经没了方才在父亲面前的恭瑾。
　　“揽月阁如今是二小姐在住，二小姐本就身子娇弱，总不好叫她挪地方，再说，这是夫人安排好的，阿穗姑娘若有不满大可向夫人回禀。
　　“奴婢想，大小姐作为长姐，应该不会同二小姐计较这些吧。”
　　我将阿穗拉到身后，示意她不可莽撞。
　　“嬷嬷说的是，我才回府，也不拘住在哪儿，一切遵从母亲的意思便是。
　　“我这里没什么事了，嬷嬷先下去吧，缺什么东西我晚些时候自会同母亲说。”
　　她微微福身，“那奴婢便告退了。”
　　李嬷嬷走后，阿穗一脸心疼地看着我，“小姐，你刚回来，夫人便这样对你，这往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我敛起眸子，平静道：“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放宽心便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总有一日，我会将母亲从那高位上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