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晚，一大群人都擠在山洞裡。
　　有人被砍斷了手，也有人被砍斷了腿。
　　痛得止不住哀嚎。
　　阿孃吃痛地扭著肩膀，我愧疚地往她身上拱了拱。
　　阿孃心中的怒氣也都被攪成了漿糊
　　“現在知道找我了，小沒良心的，餓了吧。”
　　她從包袱裡拿出一個瓶羊奶，正打算喂到我嘴邊。
　　“娘，我也想喝那個。”
　　一個小胖墩指著我們說。
　　為了逃命，有人什麼都沒顧得上帶。
　　我轉頭看去，發現好多人都虎視眈眈地盯著我們的包袱。
　　走了一路，精疲力盡的他們在不停地吞口水。
　　“大妹子，能給我孩子一點奶喝嗎？”
　　一人開口，接著又有源源不斷的人開口。
　　見我們只有一個重傷的男人，便大著膽子要搶。
　　月光在雲層中若隱若現，照亮他們漸漸貪婪扭曲的面孔。
　　阿孃抱緊我，忍不住後退。
　　突然，一個小石頭咻地打到的即將碰到包袱的手上。
　　蕭三睡醒了，撐著頭，懶洋洋地笑著：
　　“幹什麼呢。”
　　笑意不達眼底，在月亮的照射下，像一條吐著芯子的毒蛇。
　　大家還沒有到喪心病狂的程度，只得悻悻坐回去。
　　一晚上，蕭三都沒有閉眼，坐的直直的。
　　他的影子照在我和阿孃身上，突然有種別樣的安心。
　　山匪越來越猖狂，加上南地蝗災過境。
　　大家餓的臉上沒了幾兩肉，步履匆匆，面如菜色。
　　蕭三拄著兩根阿孃用白楊樹做成的柺杖，一瘸一拐地跟著我們。
　　吸取上次的教訓，阿孃揹著人偷偷拿出一個粗麵饅頭，忍著一臉痛色給蕭三分了一大半。
　　蕭三也不客氣，一口塞了進去。
　　“蕭兄弟，你在上京也有親人啊？”
　　因為蕭三上次的挺身而出，阿孃對蕭三有了幾分好臉色。
　　“嗯。你呢，為什麼去上京？”
　　“我夫君在上京，我去看他。”
　　阿孃說起這些，臉上的笑意滿得快要溢出來。
　　蕭三不語，垂下長長的睫毛，形成一片陰影，不知道在想什麼。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
　　有人大喊：“山匪來了！”
　　一切發生的太快，離山匪近的人還來不及逃跑就被劈成了兩半。
　　尖叫聲，痛呼聲響徹這小小的山丘。
　　阿孃抱著我不停地往前跑，
　　咚咚咚，她的心跳聲快要將我的耳膜震破。
　　我往後張望，發現蕭三不見了。
　　我們被人流擠散了。
　　得益於日日殺豬，阿孃的體力很好，跑得很快，
　　但再快也敵不過四條腿的馬。
　　有個山匪一直對我們窮追不捨，
　　我心落入谷底，難道這就是命嗎？
　　阿孃跑不動了，她止不住地對我道歉，不該帶我出來的。
　　我最近又想起書中的一些事，
　　其實在阿孃走後，家裡也被一場大火燒了乾淨。
　　是和阿爹以後的夫人——安陽翁主幹的。
　　所以阿孃不管選那一條都是死路。
　　阿孃不停地給山匪磕頭，求他放過我們。
　　山匪將我捆在馬背上。
　　他笑得猥瑣：“你把衣服都脫了，我就放了你們。”
　　阿孃一怔，我不會說話，只能哇哇大叫讓她別這樣。
　　山谷空的嚇人，只有我的哭喊和山匪的催促。
　　阿孃的手慢慢抬起，脫去一件件衣服。
　　山匪忍不住了，猛地衝上來，將阿孃摁在地上。
　　粗糲的砂石將阿孃白嫩的皮膚磨得通紅。
　　眼看就要釀成大禍，山匪瞪著眼，突然不動了。
　　一把血淋淋的刀從後插進了他的心口。
　　“我不是說過讓你跟緊我的嗎？”
　　蕭三從後方出現，喘著粗氣，氣急敗壞地說。
　　可他瞧見阿孃滿臉的淚痕，神情近乎空白了一瞬，將衣服披回阿孃身上後，
　　暴起，狠狠插了山匪十幾刀。
　　血濺在他臉上，猶如索命的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