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穆咬唇,在林筱薇再看过来的时候,她顺着低了眉眼,心中那口气总被死死地压着。
……
宴会自然是不欢而散,两姐妹回府后,毫无疑问地,丰听兰跑到青氏和丞相面前痛哭一顿,王府的消息也早就传到了相府,惹是生非的丰穆自然被丞相狠狠教训,上家法!
“你真当自己无法无天了是不是?谁给你的胆子大闹王府,丢尽了我们相府的脸面!”丞相扬手就是一鞭子,将丰穆狠狠打了一顿,鞭子落在身上,丰穆身子颤抖,疼痛遍布全身,让她睫毛都疼得颤抖起来,可是始终却不曾流泪,倔强地咬唇,“是姐姐先试图推我如水,我没有错。”
“闭嘴!”丞相恼羞成怒,“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他看了一眼哭哭啼啼、娇弱可怜的嫡女,顿时对丰穆更加愤怒气极,鞭子下手更加狠辣,“我就不该让你出去丢人!”
若非是看在她能搭上云阁主这一条线,他怎么也不会让一个庶女去参加宴会,竟然给他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知道丞相夫妇偏爱嫡女,丰穆干脆就不说话,倔强地看着虚空中一点,身上疼得渐渐麻木,她就紧紧咬着唇,唇都破了血珠,她还是不发出一声痛呼,直到最后丞相打的累了,她的母亲白氏哭闹着进来,护住了好几鞭子,才把她就下来。
而这个时候,丰穆很干脆地晕了过去!
半夜十分,丰穆是被疼醒的,鞭伤已经被上了药,可是动一动身子还是撕心裂肺的疼,可见这位狠毒的丞相老爹是下了死手的。
“嘶……”丰穆微微动了一下,便又无力地跌了回去,唇色十分苍白,床边忽然落下一道欣长身影,一声沉重叹息,“真是个倔脾气的姑娘!”
“云阁阁主怎么又来了?”丰穆苦笑一声,只是听这声音便知道来人,她费力地翻了身子,瞧着眼前的男子,仍旧是那张银色面具,瞳孔中是一抹不易察觉的怜惜,“来看看你啊!”
云阁主坐在床边,从袖中拿出一个玉色的瓶子,“云阁秘药,千金难求。”
云阁主大半夜前来探访,还带来了好的药,丰穆却是微微眯起眼睛,警惕道,“莫非是云阁主有顺风耳,如何知道我受了伤?”
云阁主傲娇冷哧一声,见她还有力气顶嘴,不禁气笑了,“你闹出了这么大动静,还需要本阁主特意打探吗?随便猜猜就知道你会被丞相打成什么熊样!”
这般讽刺的话从这风光霁月的云阁主嘴巴里说出来,丰穆心里不大舒服,冷哼一声,却还是识相地把药接过来,嘴上倔强道,“云阁主还真是喜欢半夜闯小姐闺房,每次都挑这种时候来,真是让人想动手!”
云阁主单手撩起她一抹发丝,在指尖缠绕,听罢她的话,不禁笑了,“你还想动手?”
他在‘还’字上加了重音,似乎有些深意,丰穆疼得厉害,也就没有深究,只道,“夜半入闺房的采花贼,不该被人人喊打的吗?”
云阁主微微拉了拉指尖,丰穆头皮一疼,狠狠瞪他,“疼!”
云阁主薄唇抿着,兴味道,“还以为你不知道疼呢!”
丰穆身子不能随便移动,更是不能还手打人,只能忍受骚扰,嘴上呵斥道,“云阁主!”
“啧啧,果真是凶悍!”云阁主看着她炸毛的小猫儿一般的模样,心里不知为何,忽然软了一些,放下了指尖的秀发,低低看了她一眼,好不容易正经下来的神色倒是让丰穆好一阵不习惯,不禁偏过头去不看他。
然,高冷的云阁主在丰穆面前是正经不过三秒钟的,不多一会儿,他又低头靠近丰穆的脸颊,幽幽地吐着热气,“疼得小脸都白了,真让人心疼!需要我帮你上药吗?”
丰穆愤恨转头,樱唇却是同云阁主的面具擦过,冰冷的触感袭来,丰穆连忙后退,却是因为动作过于剧烈,扯到了伤口,顿时又疼得落了一身冷汗。
“别乱动!”云阁主也是一阵怔忡,见她疼极,这才一顿呵斥,伸手拿药膏,想要给她上药,被丰穆狼狈躲过,“你出去,我自己来。”
云阁主深深看她一眼,往常调戏归调戏,这种时候,两人倒是都知道底线了。
云阁主忽的勾起了薄唇,“临走之前,送你一句话。”
丰穆心里乱糟糟的,闻言,只想让他赶紧走,连忙道,“什么话?”
那语气里的局促和焦急毫不掩饰,仿佛在说:说完赶紧滚蛋!
云阁主偏偏坐在床边,不紧不慢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丰穆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心中涌现出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类似于孤独和心累。
“你不懂。”
他不会懂,她在知道林筱薇就是林柔的时候,那一瞬间的震惊和愤怒,怨恨上天不公平,竟然给了林柔这样重生为人的机会!
他不会懂,她初来乍到就被丰听兰陷害,在陌生的地方和一群陌生的故人周旋,纵然面上再坚强,心中也是彷徨怨恨的。
他不会懂,她当时多想灭了这两个女人,只打了丰听兰一顿,根本不足以熄灭她的仇恨和怨气。
云阁主站起来,低头看着她,眸色晦暗不明。可是女子悲愤的语气,淡漠的面颊,忽然就让他心中涌起了难以名状的情绪,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种情绪,叫做怜爱。
……
云阁主夜深并未多留,而丰穆上了药,却是一夜无眠,是疼的,也是心思烦乱导致的。
天亮之后,白氏来看丰穆,一双哭肿的眼睛昭示着她昨夜大约也是一夜未眠的。
“穆儿,可好些了?”白氏长得清秀,如今虽然是丞相府姨娘,身为丰穆的母亲,却是没有什么地位和胆气。
她本是一个洗脚丫头,因为有几分姿色,当初才被丞相看中,有了丰穆,被封为姨娘,但为人胆小,性格又淳厚,所以这么多年一直被青氏压制地死死地,即使丰穆被打成这样,她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