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现在死了，他们应该很高兴。
　　不用觉得我丢人现眼。
　　妈妈满脸慈爱的眼神，抚着闵怀月一头乌黑的长发。
　　【瞧你这单薄的身子，这几天病着都瘦了许多。】
　　【等我回去给你炖点花胶鸡汤，补一补才行。】
　　闵怀月在她脸颊亲一下。
　　【谢谢妈妈！妈妈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妈妈的笑容如同绽开在冬日里的梅花。
　　【真是好孩子。】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这样的话，这样的笑颜，从来没有对我展现过。
　　我简直都看呆了，原来他们也可以这般温柔明理。
　　爸爸开口道：【惊妍也算听话，你炖汤就给她留点。】
　　妈妈沉思片刻，带有一丝复杂的情绪道：【还行吧！啥活都愿意做。】
　　闵怀月眼睛微眯，在无人发现的时候，紧紧握紧拳头。
　　旋即苦恼道：【姐姐确实做得很好，但是，她已经有男友，打算上了大学，就不回来了。】
　　爸爸冷哼一声，妈妈的呼吸急促起来。
　　【真是白眼狼，也是骚货，竟然就想着男人。】
　　闵怀月娇声哄着，他们才作罢。
　　大约还有十分钟，就要到家。
　　我瞧着这一路人烟稀少，只有昏黄的路灯。
　　以前没有发现风景是这般好。
　　突然爸爸的手机响起来。
　　【喂！】
　　【老闵啊，你现在有空把车上的牛肉送去王记大排档吗？】
　　【那边急用，这样，我给你双倍的价钱，你帮忙拉过去。】
　　电话那头，听语气就知道很急。
　　爸爸瞧妈妈一眼，妈妈忙点头。
　　挂掉电话之后，妈妈笑得合不拢嘴。
　　【找个家附近的地方，把我和怀月放下就好。】
　　爸爸龇牙咧嘴，露出一口大黄牙。
　　【好咧，那你们两个小心点。】
　　闵怀月小声拍掌恭维道：【爸爸真棒！我一定会保护好妈妈。】
　　爸爸哼着歌，一脚油门，我的身体随着他去了。
　　灵魂徒留在原地，飘在妈妈的身旁。
　　闵怀月瞧着白色的冷藏车，欲言又止，但最后化作嘴边的一抹微笑。
　　妈妈眉头微蹙，望着远去的车厢说道：【哎呀！惊妍那丫头还在车里啊！】
　　说罢！掏出手机准备拨通爸爸的电话。
　　闵怀月熟练地挽着妈妈的手，撒娇道：【妈妈，姐姐不懂事，就当给她一个教训。】
　　【死不了人的！让她受点苦，知道父母的恩情！】
　　【我们快回去吧！外面风大，我头晕。】
　　妈妈柔和一笑，捏一捏她娇俏的脸蛋。
　　【你说的也有道理，还没孝顺父母就净想着倒贴。】
　　她们渐行渐远，温馨的画面，连天上的月亮都逊色几分。
　　闵怀月很是高兴，跟随音乐，哼唱起来，在涂指甲油。
　　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
　　眼珠子溜溜一转，掏出手机。
　　发了一个朋友圈。
　　内容：有人见我我的姐姐吗？这么晚没回来，难不成有男朋友了？偷笑JPG。
　　配图：她嘟着嘴的自拍。
　　妈妈走过来问道：【你爸和你姐还没有回来？】
　　闵怀月甜笑道：【还没呢！】
　　妈妈无奈叹了一口气，走进厨房忙活着。
　　像是在自言自语道：【煮点姜汤给惊妍驱驱寒，冷藏车还是很冰的。】
　　【今晚你给一张被子姐姐盖着。】
　　【她恐怕冷到了。】
　　考上县城一中。
　　父母迫不得已，把我接去生活。
　　县城的房子，是三房一厅。
　　闵怀月自然是独自拥有一间房。
　　还有一间较小的房间，则是她的衣帽间和书桌。
　　我也是第一次踏足此地，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客厅。
　　闵怀月轻笑道：【我把衣帽间收拾一下，让姐姐住下吧！】
　　【只是，我的东西太多，可能不好收拾。】
　　妈妈用手肘戳一下爸爸。
　　不耐烦道：【你的车尾箱不是有一张折叠床吗？】
　　【不拿上来给惊妍睡就行了。】
　　【家里多了一个外人，浑身不自在。】
　　我的心咯噔一下，脸上也没有露出半分。
　　闵怀月怯怯地问：【那张破旧的折叠床，不是本来就要扔掉的吗？】
　　【那把床摆在那里好啊？】
　　爸爸点上一根烟，瘫坐在椅子上，轻轻呼出烟雾。
　　很是自然地说：【晚上睡觉，就摆在客厅好了。】
　　【白天就收起来，不用怀月收这收那，劳师动众，大费周章。】
　　就这样，我便住在这个陌生的家。
　　他们才像一家人，我更像一个打扰他们温馨的人。
　　闵怀月翻了一个白眼，不情不愿地答应着。
　　妈妈一边看着火，一边刷着手机，忽然眉头紧皱。
　　【怀月，把你那朋友圈删了！】
　　【这样子像话吗？】
　　闵怀月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手上的动作一抖，涂歪了半分。
　　垂眸散发一丝恨意，但抬眸的瞬间，已是如常的可爱。
　　【我就是开个玩笑。】
　　【妈妈，你这样凶我。】
　　她扑闪的大眼睛，有泪花在打转。
　　妈妈的神情瞬间软了下来，有些复杂道：【好歹也是你姐姐。】
　　闵怀月还想要继续撒娇。
　　只是厨房的姜汤沸腾起来，咕噜咕噜急促的生音。
　　妈妈顾不上她，只是转身走进厨房，掀开盖子，将火调小一些。
　　等姜汤煮好之后，擦干手。
　　打开手机拨通爸爸的电话。
　　【喂！老闵啊，惊妍还在车上，你方便的话，就开车门，让她下来吧！】
　　不可置信的声音从话筒传来：【我还以为她下车了。】
　　【你等下啊！我这边有电话进来。】
　　我飘了起来，来到爸爸的冷藏车。
　　爸爸对着电话喊道：【来了，来了，别催了啊！】
　　说罢，挂掉电话之后，就专心踩油门。
　　我究竟算什么？
　　终于在王记后门停下车，有几个壮实的大汉，已经在等候。
　　爸爸满脸陪笑道：【我来晚了，真是不好意思。】
　　他一边笑着，一边打开车厢门。
　　如烟的冷气迫不及待跑了出去。
　　一个大叔，上前扒拉着。
　　他有点不悦：【怎么不把牛肉都吊起来？】
　　【这样随意塞进车里的，一点都不干净。】
　　爸爸闪过一丝疑惑，眉头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