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接下來的幾天，我時不時在周婷面前唸叨這次牛市的厲害。
　　「我朋友短短一個星期賺了一百八十萬，在小城市能買兩套房了。
　　「可惜我最近手頭太緊了，只能用之前賺的那一點點玩。」
　　一方面鼓勵她帶著那群人買股票，一方面又強調自己收益很少。
　　這樣一來，她炒股的興趣就更大了。
　　不僅自己借錢買，還攛掇著老周家那幫子親戚抵押房車。
　　與此同時，我把房子低於市場價掛到了網上，又向領導申請了外調。
　　只等公司同意，馬上就可以甩掉周婷跑去別的地方。
　　期間我媽和我通了幾次電話。
　　無一例外都是問我要錢。
　　「你表妹婷婷賺大錢了，你也賺了不少吧？家裡你爸身體不好，去醫院花了不少錢，你打點錢回來吧？」
　　我每次都應得好好的，高興時轉個一兩百，不高興就扭頭忘記。
　　原本想著能拖到賣掉這套房。
　　可惜沒有意外的話，意外還是來了。
　　這天剛和一個意向買家見過面，回到家打開門就看見我三年未見的爸媽帶著一幫子親戚找上了門。
　　一屋子人直接穿著帶了泥土的鞋踩在我花了大幾千買的地毯上。
　　兩個舅舅更是盤著腿坐在沙發上抽菸，菸灰彈得地上到處都是，白色沙發上全是他們黑黢黢的腳印。
　　原本整潔乾淨的家立時變得烏煙瘴氣。
　　看到我，周婷眼神閃爍，笑容裡帶了一點幸災樂禍。
　　「表姐…姑姑說想給你一個驚喜，我就沒有提前告訴你。」
　　我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確實是好大一個驚喜。
　　見我態度冷淡，我媽不高興了。
　　「苦著一張臉給誰看？親戚們來做客你還不高興了？買房也不和家裡人商量商量就自作主張，要不是你表妹偷偷看到了你的房產證，你還想瞞著家裡多久？
　　「這錢要是交到家裡，不得給你弟在老家買個體面的婚房啊。
　　「要我說你就是讀書讀傻了，跑這麼遠的地方來，一年到頭都見不著家裡人，有什麼好的？看看，自己一個人在外面瘦了一圈吧？」
　　她的臉說變就變，下一秒就露出心疼的表情，儼然一個關心女兒的好母親。
　　老實說，上輩子的我，雖然厭惡老家重男輕女，但總歸是心疼我媽的。
　　甚至剛上大學時，還會把多餘的兼職工資交到她手裡。
　　直到我生病住院，卻從我媽手裡掏不出錢來。
　　我才開始為自己做打算。
　　即便如此，也沒捨得徹底斷聯開這份似有若無的親情關係，逢年過節時不時給她轉賬紅包。
　　換句話說，有點覺醒的腦子，但不多。
　　直到死後，靈魂看見她對著我的屍體吐口水，罵我掃把星，害得弟弟賠錢。
　　為了舅舅一家在網友面前將我詆譭成一個妓女。
　　我才徹底醒悟：這一家子都爛透了。
　　我媽還在叨叨。
　　「趕緊賣了房子跟我們回老家，我也好給你找個對象結婚，都一把年紀了也不知道操心操心婚姻大事，女孩子總歸是要嫁人的。
　　「對了，你弟弟的女朋友懷孕了！」
　　說到這裡，我媽的臉上浮現出真實的喜悅。
　　眼睛不停打量著我的房子。
　　「這房子雖然不大，但是裝修挺好，值不少錢吧？你弟媳婦家裡要三十萬彩禮呢，也不知道賣了這套房夠不夠…」
　　她自顧說著，壓根就沒想過我不願意這個選項。
　　旁邊舅媽投來羨慕的眼神。
　　「就是不夠也沒關係啊，夭夭大學畢業肯定工資高，能買得起房子指定還有存款，給你弟添一點唄。」
　　沒錯，我曾用名叫陳半夭，早死的爺爺親自取的。
　　寓意早夭，半路夭折。
　　畢業後，我自己去派出所改名叫陳樂。
　　舅媽笑著看向我。
　　「夭夭啊，不是舅媽說你，咱們做女人的，都是要嫁到別人家去的，到時候你男人自然會買房子，你幹啥還費這麼大勁自己買房。
　　「買房就買房吧，直接寫你弟名多好，這樣你弟也能記你一個好，回孃家時候還有個依靠。」
　　聞言，我媽好似一下就找到了知音，連連點頭。
　　「就是就是，買個破房子還瞞著我們做父母的，搞得好像防賊一樣，難不成我們還會害你？」
　　呵。
　　我看著這兩個被洗腦的女人，又看了一眼仿若隱身的爸爸舅舅和弟弟們。
　　忽然粲然一笑，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舅媽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