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的房间在顶楼，客栈阳光最好的地方，是季野勒令我住的。
　　当初我刚来应聘时，季野就疑惑地在我和身份证上来回打量，忍不住问道：
　　⌈你成年了吗？⌋
　　⌈成了⌋
　　我斩钉截铁地点头，
　　但透过玻璃的剪影看去，我苍白的脸，枯黄的头发，整个人薄得就像纸片。
　　季野歪头想着，最后还是同意了。
　　他让我住顶楼，离他远点清净。
　　把仓库里堆积的冬虫夏草各种补品跟不要钱似的哐哐给我吃，说是给仓库腾地方。
　　我知道，他是个嘴硬的好人。
　　刚进入睡梦，门口传来一阵争吵。
　　李甜尖锐着嗓子：⌈这房间采光最好，为什么不能住！⌋
　　枞清：⌈季老板开个价，这间卧室留给我们。⌋
　　期间还断断续续夹杂着季野冷冽的声音：⌈不行，不可以，不能。⌋
　　我迷迷糊糊地打开房门，外面的人愣住了。
　　枞清我在和季野身上来回看了许久，然后蹙眉命令我：
　　⌈林酥，盈盈腿脚不好，你让出来。⌋
　　腿脚不好的任盈盈正窝在枞清怀里，像个瓷娃娃。
　　她嘴角挂着一抹笑，
　　就像她当初当着我的面扑向行驶的汽车时的笑容一样。
　　对的，任盈盈的腿是她自己弄瘸的。
　　但没人相信我说的话。
　　连枞清也让我拿出证据。
　　我说：⌈任盈盈也没证据证明是我推得她。⌋
　　枞清默了默，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说：
　　⌈你们一家都是坏胚子，不要再堕落下去了。⌋
　　我愣住了。
　　我家都是坏人，
　　我妈是妓女，我爸是赌鬼。
　　而我小时候因为太饿，偷过枞清家的馒头。
　　被枞清抓住后，
　　他洗干净我的脸，给我一个大肉包子：
　　⌈你和你的家人不一样，别自甘堕落。⌋
　　如今他又告诉我，我和我家人是一样的。
　　从小到大，没人给过我有底气的爱，
　　我以为枞清是不一样的存在。
　　我的精气神丢了，
　　枞清在法庭上控诉我的罪名时，
　　我也只会机械地点头。
　　枞清见我毫无辩解的欲望，忍不住抿紧唇角。
　　判决结束后，他对我说：
　　⌈好好改过，重新做人。⌋
　　我的目光没有焦点，
　　好似在看他，
　　又好似在他十八岁的他。
　　好苦啊枞清，
　　我不想和你再有一个家了。
　　⌈季老板，你还不知道林酥做过牢吧？⌋
　　⌈品德这么败坏的人，你怎么还不赶出去啊。⌋
　　李甜抱着手臂，责怪季野。
　　我低下头，这层身份已经磨碎了我的傲骨。
　　季野懒散地倚在墙上，勾唇，吐出几个字：
　　⌈关你屁事。⌋
　　⌈你！⌋李甜气疯了。
　　⌈好了，甜甜，别为难季老板了，我腿痛几天没关系的。⌋
　　任盈盈甜甜一笑，这不过这笑中又带着几分苦涩。
　　把自己摆在柔弱的一方，是她屡试不爽的手段。
　　枞清啧了一声：
　　⌈林酥，你就这么想吸引我的注意力吗？很烦。⌋
　　我指甲掐进肉里，很想辩驳。
　　但小腹的疼痛让我脑子止不住的发昏。
　　最终，我撑不住，两眼一黑倒了。
　　意识即将消散的时候，
　　我听到了枞清惊慌失措的声音，就好像怕我再也醒不过来一样。
　　他总是这样恶劣，
　　用最恶毒的话攻击我，一遍遍试探我还爱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