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確都走了,甚至帶走了我的孩子。
醫生來查房時,看到我孤零零一個人,大概想起她先前說我嫁了個好人家這句話,臉上有些掛不住,囑咐我心情要好起來,千萬別產後抑鬱。
結果檢查完身體,醫生的臉更沉,猶豫再三開口,“你婆家走了,孃家也沒人照顧你嗎?”
我搖頭。
因為我沒將婚前購買的房子過戶給我弟,爸媽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怎麼還會管?
醫生嚴肅起來,“你生產時撕裂嚴重,現在傷口發炎,必須每天擦拭消炎藥清洗傷口。”
其實醫生不說我也知道,該找個人照顧我,畢竟身下產褥墊上的血都快滿了。
再不換,不僅傷口發炎,只怕下半截身體都不會太好。
但是我孕期反應太大,無法正常工作,後來婆婆總是帶我買這買那,也不好意思讓長輩出錢,不知不覺已經將存款花完。
現在身無分文,去哪裡找人呢?
張天啟忽然出現在門口,躲躲藏藏不敢進來。
“老公,我餓了。”
既然心裡再不爽,但現在再推開這個男人,我的處境會格外艱難。
張天啟手裡提著飯盒,欲言又止,“老婆,我媽說你辛苦了讓你好好休息,你不顧大局突然發脾氣,她不會計較的,甚至還讓我給你送飯菜。”
飯盒打開,是他們飯店吃完的殘羹冷炙,甚至都是辣菜。
我委屈地擠了兩滴眼淚,“老公,其他的怎樣都行,能不能把孩子給我抱來?”
從他離開我的肚子,我還一次都沒抱過他!
那可是我痛得想跳樓才生下來的孩子!
沒想到張天啟瞬間站了起來,斬釘截鐵道:“孩子就給媽帶,媽說你現在情緒不穩定,別嚇到孩子了。”
順產不滿三天不能出院。
那天和張天啟吵了兩句,他後面兩天更是直接不來了。
所幸我的病房因為婆家怕花錢,從原先的獨立套間變成了混合病房,靠著隔壁家屬和醫生護士的接濟,勉強果腹。
兩天時間裡,我始終想不通,為何孕期裡,那個上輩子修來的婆婆和無可挑剔的老公,卸了貨就大變樣。
先前承諾好的一切都沒了,甚至連樣子都懶得裝。
出院時。
好心的護士拉住我,眼神可憐憐憫,欲言又止。最後只說,不管發生再大的事,任何時候自己是第一位,千萬別產後抑鬱。
然後給我科普了許多產後抑鬱的案例,後果嚴重的自殺都有。
我心中一跳,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可以我這種錙銖必較的性格,要殺也是殺了他們!
月子仇,一輩子的仇。
可搶孩子的仇,一輩子也報不完!
從醫院走到婆婆家,我用了半天。
傷口實在疼,再加上生產完沒有適時補充營養,貧血貧得厲害,時不時還得在路邊就地坐一會兒緩緩。
艱難到了門前,我冷汗涔涔,而屋裡傳來歡聲笑語,一片祥和。
婆婆暢笑著開口,“孩子名字我找人算過了,就叫張福寶,大師說這孩子是我們家的吉祥物。”
“這孩子滿月前除了我們幾人能摸能看,外人一律不許接觸,這都是為了孩子好。”
“專家說了,別給孩子用尿不溼,會導致羅圈腿。”
“以後孩子長大了就去學籃球跳街舞,肯定又高又帥!”
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替孩子規劃人生,我擦了額頭的汗,推門。
門被鎖了。
敲門,門不開。
等我忍氣吞聲求了好幾遍,婆婆終於打開門,白眼看我,“喲!稀客來了!我們那時候生完孩子就能下地跑,哪像你這麼嬌氣,還非得住滿三天享三天福才肯回來。”
說完也不等我說話,立刻轉身將寶寶從嬰兒床裡抱起。
“我的乖孫兒哦,小心有人把醫院的細菌傳染給你!”
然後將寶寶抱到她房間,直接關門上鎖。
我不理會那屋子形形色色的眼光,徑直跑到廚房,一口氣喝了三杯水,啃了兩個冷饅頭。
這輩子,就沒這麼餓過。
渾身上下像被車攆碎了,又被膠水粘起來那般破碎不堪。
我知道,只有吃飽喝足,養好自己的身體,我才有能力搶回孩子。所以冷饅頭再硬,彷彿要軋穿我的喉嚨,我也能吞下去。
到了客廳坐下,我赫然發現,餵奶的那個女人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