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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1
懷孕六個月,我出現臨產症狀
害怕和疼痛讓我下意識地向顧寒江求救,可電話好不容易打通,聽到的卻是女人的嚶嚀聲。
她說顧寒江交了一晚上的‘作業’,很累。
我在絕望中掙扎,可最終,只生下一個死胎。
而顧寒江的白月光卻恰到好處地發了一條朋友圈。
【都怪顧先生不懂節制,不過看在他都快嚇哭的份上,我和寶寶就原諒他了吧!】
配圖是他半跪在白月光的身前,小心翼翼地摸著她的肚子,滿臉喜悅的模樣。
他的孩子來了。
而我的孩子,卻走了。
我哭著親手安葬了我的孩子,隨後告訴閨蜜。
“你說得對,男人會變心,可夢想不會。”

我住院觀察的第三天晚上,顧寒江終於回了電話。
他絲毫沒有三天不回消息該有的心虛,理直氣壯地問我:
“沈梨,我的那件淺灰色毛線衫呢?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
“你去哪了?連家都不回嗎?”
我垂眸盯著蒼白的床單,病房清清冷冷,無端地就讓人難過。
手不由自主地撫上小腹,這裡曾經孕育著我自以為的愛情結晶。
我沒有像之前那樣撒嬌要他賠禮道歉,只是開口陳述事實:
“顧寒江,我在醫院。”
對面的聲音變得心虛,但更多的卻是無所謂:
“小梨,寶寶,我這三天忙得日夜顛倒,我沒顧得上看未接來電。”
“你是不是又胃疼了?這麼大人了總是不愛護自己。”
我自嘲一笑。
真是好得很,忙得連我的電話都沒時間回一個,卻能帶別的女人去產檢。
我心如死灰,懶得和他爭辯,只淡淡應了一聲:“嗯。”
顧寒江有些意外,畢竟他以前不回消息,我是一定要纏著他讓他多陪陪我的,從來沒有這般安靜過。
“小梨,我真的錯了,你還在生我的氣對不對,我現在去陪陪你好不好?”
聽到這話,我攥緊了床單。
越是甜蜜的話語,此刻越讓我反胃。
他拎著一個保溫盒出現,盛出一碗湯放到我面前:
“胃疼就要吃點清淡的,我特意給你做了冬瓜豆腐湯。”
那碗湯看起來便鮮美濃厚,只是我註定吃不下。
我抬頭看向顧寒江。
“我對豆製品過敏,而且討厭吃冬瓜。”
“結婚六年,你一個也記不住是嗎?”
顧寒江期待原諒的表情凝固在臉上,看著就讓人尷尬。
他把湯放在旁邊的桌子上,低頭捏了捏鼻樑。
“小梨,對不起,我太累了,忙昏頭了。”
我靜靜地看著他一本正經地說謊。
他是忙昏了,卻不是為我。
這份冬瓜豆腐湯,剛剛出現在許年年的朋友圈裡。
配文是“一家難求的餐廳,一句想吃顧先生就帶我來了,很美味哦~只是我不太喜歡豆腐啦!”
於是,他把許年年不愛的,施捨給了我。
可笑我之前還一直以為他有多愛我,直到許年年回國加了我的微信,一條條的朋友圈一刀刀地劃破了幸福的假象。
他握住我的手,拇指指腹摩挲著我的手背。
我曾經最愛這個動作,會有一種被珍視的感覺。
現在卻從心底泛起一陣陣的噁心。
“小梨寶寶,我真錯了,我保證,以後再忙我也不會忘記接老婆電話。”
“但是你要答應我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好不好?”
他拿出手機給我看一張張照片。
“你看,這是我之前為你倆仔細挑選的母嬰用品,只等有時間和你一起去買。”
“你快快養身體,等病好了我們一起去買好不好?”
他口口聲聲說著愛我在意我,卻沒發現我本該隆起腹部已經癟下去。
我死死壓住眼中的淚意,抬頭已經風平浪靜。
我曉得苦澀∶“好。”
他卻以為我原諒他了,肉眼可見地輕鬆起來。
拉著我的手去摸他的手腕:
“小梨寶寶,我真的好忙,一直在處理文件,手腕好疼,你摸摸就好了。”
我沒反抗,任由他動作。
我知道,他在試探我的態度。
他就是這樣,總會在犯錯之後暗戳戳地來試探我。
從前我以為是夫妻情趣,直到現在才明白,是我可憐而不自知。
手機鈴聲響起,打破病房虛偽的溫存。
顧寒江的手瞬間從我手中抽走,他只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便匆匆起身。
“小梨,公司出了點問題,我得親自過去盯著。”
我看著他的背影,指尖殘存著的他的體溫慢慢冷去。
一如我六年的愛火。
我看向窗外,埋葬孩子的地方。
媽媽的寶貝,他不愛你。
我也不會再愛他了。
我打通閨蜜的電話:
“心然,等我養好身體我們就走吧,年少時的夢想我們一起完成。”
2
“早該這樣了!你當初要不是為了他放棄了大好機會,現在咱倆早就實現夢想了!”
“阿梨,我不信你看到我一直堅持我們喜歡的事情你不遺憾。”
“這次一定一定不要再為了別人捨棄自己的夢想了。”
我眨了眨眼睛,有點發疼。
是啊,我曾經堅信顧寒江是愛我的,義無反顧地捨棄了天上的星塵,去奔赴塵世的幸福。
可是顧寒江,沒有我想得那麼愛我。
真的愛我,就不會在我和別的女人之間遊離。
“心然,我不會再犯蠢了。”
“對不起心然,我辜負了我們小時候的夢想。”
這一刻,突然心痛到無法呼吸,我緊緊抓住胸前的被子,壓抑已久的眼淚傾瀉而出。
大顆大顆的淚珠滴在雪白的被子上,我恍惚又回到了那個盛夏。
那個時候,二十歲的我也像現在一樣在嚎啕大哭。
我一整年都沉浸在集成電路學習中,一有空就往實驗室跑,最後熬了幾個大夜做出來的作品卻被人惡意毀壞。
心血白費,雖然作惡的人得到了處分,但是我最終還是沒有拿到我想拿的獎項。
我自己一個人買了一箱啤酒,半夜偷偷跑到學校的後山上,邊哭邊喝。
“同學?”
身後傳來試探性的稱呼,我卻嚇到尖叫。
那個人笑了。
“膽子這麼小還敢一個人半夜跑這來喝酒。”
“這次是遇到了我,下次遇到別的怎麼辦?”
這就是我和顧寒江的初遇。
他是同專業的學長,我和他一起重建了那個被毀掉的作品,並且在第二年的比賽中改善,斬獲了最高獎項。
只是後來我才知道,他那天跑去後山,是因為和女朋友分手了。
兩個人本來是學院中知名的情侶,郎才女貌。
只是一個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富家小姐,一個是山溝溝裡出來的窮小子。
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的矛盾一日比一日爆發得更嚴重,鬧到了分手的程度。
顧寒江陪我走出了比賽失利的痛苦,我很感激他。
卻也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他。
比賽得獎那天,我將獎學金分了一半給他。
他卻拿著那張卡痛哭不已。
這是我第一次見顧寒江落淚,他不要命似的一瓶瓶地灌酒。
我不敢勸他。
直到他喝得爛醉,哭著問我:
“沈梨,我有錢了,你看,我有錢了。”
“可是她為什麼要和別人在一起?”
“是不是我不管多努力,都沒有用?都不配得到愛?”
我心疼地拉住他的手,阻止他再喝下一瓶酒。
“不是的顧寒江,我愛你,無論你怎麼樣我都愛你。”
他停下了動作,靜靜看著我。
那天的夜很黑,幾乎沒有星星,月亮也藏在雲層後面。
只有遠處昏黃的路燈閃著微弱的光。
在這樣的氛圍下,我生出了無邊勇氣,伸手環住他的脖子,閉上眼睛慢慢湊近他。
顧寒江的答覆是激烈的回吻。
我們收拾好垃圾,偷偷地翻牆出去。
那一年我大三,他大四,離畢業只有兩個月。
我們就這樣在一起了。
我曾經無數次竊喜,顧寒江的女朋友是個富家小姐,把他甩了,才讓我撿到這麼大的幸運。
一畢業我們就結婚了,我怕刺激顧寒江,從來不透露我的家境。
於是我陪他一起創業,白手起家,睡過漏雨的出租屋,啃過連續一個月的白饅頭。
我們感情越來越好,他會縱容我的小脾氣,我會照顧他生活的細枝末節。
這麼多年,他的社交軟件簽名一直是“許你年年安好”。
我曾經因為這句話感動,特意佈置了一場燭光晚餐。
牽著他的手對他說:“寒江,我們一定會年年安好。”
直到許年年加了我的微信,她說她是顧寒江大學時的女友。
我這才知道她的名字。
許年年。
許你年年安好。
電光火石間,我領悟了一切。
顧寒江,你去找她吧,我祝你們年年安好。
3
身體的不適讓我一直難以入睡,我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試圖轉移注意力。
朋友圈跳出來一條更新。
是許年年。
【都說認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可是我說認真為我做飯的男人更有魅力。】
配圖是顧寒江繫著圍裙拿著鏟子回頭衝鏡頭微笑。
我從未見過顧寒江那樣的眼神,溫柔到能將人溺死在裡面。
一瞬間我更加難以入睡。
我想起了顧寒江曾對我說的話。
“小梨,我是男人,君子遠庖廚知道嗎?”
現在才明白,是不愛。
我下意識地點進顧寒江的聊天窗口,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
我發著呆,盯著頁面發著呆,看到備註突然變成“對方正在輸入”
沒幾秒,對面消息發來。
“小梨寶貝,今天公司事情有點多,我就不回去了。”
“記得好好吃飯,早點睡。”
我撥通了他的號碼。
“顧寒江,工作有忙到這種程度嗎?”
顧寒江的聲音絲毫沒有心虛,帶著一絲偽裝得恰到好處的疲憊∶
“小梨,最近有一個項目比較棘手,公司上下都在加班。”
我垂眸壓下心中難言的酸澀,明明是早就預料到的回答,可我還是好難過。
電話對面傳來許年年的聲音∶
“阿江,飯糊啦!你快來看看!”
顧寒江瞬間心虛,似乎是拿著手機走到了別的地方,開口道:
“小梨我”
我裝作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打斷了顧寒江的解釋∶
“你去忙吧。”
說完便果斷掛斷了電話。
之前顧寒江總是嫌我太過黏人,現在我這副樣子,想必他會很滿意吧。
我點開許年年的朋友圈,一條條地往下看。
兩人之間的位置橫跨整個大西洋,卻有數不清的會面。
甚至有很多時間點我記得清清楚楚。
那是無數個顧寒江因為工作無法陪我的時間點。
原來這其中有一半是飛過去找許年年。
顧寒江會陪她跨年,幫她修剪聖誕樹。
會在人生地不熟的異國他鄉奔波,幫許年年找一座合適的房子。
而許年年回國之後,兩人見面的次數更是飆升。
顧寒江把市中心的臨江大平層給許年年住,在那裡為許年年做飯,洗衣服,一點點裝扮許年年的房間。
他還會排很長的隊給許年年買一個很出名的街邊小吃。
他從沒對我做過。
我笑自己是個傻子,每次顧寒江說要工作,我就會無條件地信任他,還會心疼他,不捨得讓他做一些很費精力的事情。
我只會撒嬌讓他陪陪我,這便足夠。
我自虐式地把許年年的朋友圈看了又看,心裡又酸又疼。
淚水無聲流得洶湧。
對顧寒江的喜歡越來越少,怨恨越來越多。
顧寒江,開玩笑的,我才不想祝你和許年年安好。
我只希望,在失去我的日子裡,每一天想起我的好,輾轉反側,悔意入骨。
4
出院那天,是個晴天。
顧寒江沒有來。
再次見到他的時候,我正在家裡收拾東西。
顧寒江推門進來看到我一愣∶
“你出院怎麼不告訴我一聲,我去接你。”
他說著就要來拉我,我側身一躲。
我沒有刻意地避著不讓他看到我扁下去的肚子,可儘管如此,他還是沒有發現。
不愛的區別,真的很大。
他看我這副疏遠的樣子,表情凝固一瞬。
看他這種表情,我心裡發悶,八年的愛意刻骨銘心,對顧寒江的心疼已經是條件反射。
可我也應該愛愛自己。
我看著他僵在半空中的手,一動不動,絲毫沒有要去觸碰的意思。
顧寒江似有所感,大跨一步,強硬地把我摟在他懷裡。
“小梨寶貝,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是我不好,總是因為工作冷落你。”
“我們一起堅持一下,為我們的孩子創造更好的條件好不好?”
我窩在他懷裡,又險些落淚。
我們的孩子沒了,他和許年年卻有了別的孩子。
“小梨,後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我一定好好陪你。”
我忍著噁心回抱他,從嗓子眼裡擠出一個“好”字。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髮,安心下來。
我們結婚紀念日那天,他起了個大早,在廚房折騰了半天,端出來一個目測六寸的蛋糕。
上面兩個翻糖小人栩栩如生,很像我和顧寒江結婚時的樣子。
我笑了。
顧寒江終於願意為我下廚房了,這是突如其來的愛意嗎?
不,這是偷吃後的愧疚感。
他看到我笑,以為我很開心。
興沖沖地把蛋糕放到餐桌上,遞給我刀叉。
“小梨,快嚐嚐看,你最愛吃甜食了。”
我以前是喜歡吃甜食,可是上個月牙痛,去看牙醫,醫生勒令我少吃甜食。
這些顧寒江自然是不知道,不過他也不需要知道了。
我接過刀叉,意有所指地把蛋糕上男性小人切掉。
這時一道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顧寒江匆匆拿起來看了一眼便掛斷。
我看了他一眼,他眼神閃躲,卻什麼都沒說。
下一秒,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顧寒江拿起手機,皺起眉頭看向我∶
“小梨,我去接個電話。”
他出去沒一會兒又回來,臉上滿是歉意∶“小梨,公司又出了事,我去看看。”
“一群酒囊飯袋,幹什麼吃的,什麼都要我去。”
我舉著刀叉,淡淡安慰他∶“嗯,辛苦了。”
顧寒江繞過餐桌來到我身後,他環住我的腰,把下巴放在我的頸側,語氣聽起來很是難過∶
“小梨,你這麼懂事我反而心疼。”
“我一定早點回來補完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他說完沒等我的回應便匆匆離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
也許他也知道自己公司不正常地忙,畢竟現在整個A城誰不知道顧江蒸蒸日上。
可是沒關係啊,誰讓我愛他。
顧寒江打死也不信我會離開他吧。
我隨手把刀叉丟在餐桌上,端起蛋糕毫不留情地扔進了垃圾桶。
對自己不好的東西,再喜歡我也會丟掉。
5
當天晚上,顧寒江是意料之中地沒回來。
這幾天我總是難以入睡,我乾脆起身走到陽臺,點了一支菸。
我其實戒菸很久了,之前染上煙癮還是因為和顧寒江一起創業。
兩個人對著改了一遍又一遍的方案一起吸菸,把整個屋子弄得煙霧繚繞,搶人得難受,可是又幸福得很。
香菸燃到一半的時候,外面突然炸開煙花,我抬眸去看。
絢爛無比,點亮了江城大半的天空。
煙花綻放了許久都沒停下,我看得饒有興致,不知道又是哪家有好事發生。
可是下一秒,我卻再無心情。
天空中的煙花拼湊出一行字“顧寒江許你年年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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