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一直很懷疑,世上真的有淚失禁體質嗎?
明明從動態裡看,這小蝸牛挺能叭叭呀,邏輯清晰,一套一套的,輸出能力並不弱,完全不像她自己說的那麼窩囊廢啊!
就挺邪乎。
言緩緩把辭呈放在校長辦公桌上,低著頭不說一句話。
“小言吶,真的決定了?”
言緩緩點頭。
“考編不易,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多少人削尖了腦袋往裡鑽,你這幹得好好的,前途大好,怎麼就……
你爸幹了一輩子教師,最希望的就是你能女承父業,你這……”
言緩緩輕輕咬著下唇,有一肚子話想說,一想到她又可能“淚撒校長室”,連忙使勁憋回去了。
“唉,你這孩子,工作嘛,有些不順利都是正常的。你性子太軟,在學生當中要樹立威信,和同事也要處理好關係,堅持幾年就鍛煉出來了,沒那麼難的。
而且,你爸不在了,你自己一個人,有個鐵飯碗,也穩定嘛。外面現在工作多難找?你……你要不要再回去考慮考慮?”校長苦口婆心。
言緩緩輕輕搖了搖頭,深呼吸幾口,才道:“謝謝校長,我、想好了。”
“唉,那行吧!你按照程序去辦手續吧,務必做好交接工作。”
言緩緩點點頭,對著校長鞠了一躬,然後才安安靜靜地走了出去。
眼底的潮溼硬生生壓了下去,她對自己說:“做得好,言緩緩,你可以的。”
回到辦公室,她收拾起自己的東西。
當了一年的美術老師,她其實也沒多少東西。抽屜裡是教師節的時候,孩子們送給她的自制賀卡和小手工,她仔仔細細地整理好,小心翼翼地放進打包盒裡。
“言老師,你不會真要離職吧?”
一旁正在批作業的女老師忍不住問道。
言緩緩嗯了一聲。
“不是,至於嗎?你性格是軟了點,又不愛說話,學生有時候欺軟怕硬,這都正常,你慢慢能鎮住他們就好了。同事們有時候多幾句嘴,都是無心的,也不是真的針對你,你因為這些辭職,也太草率了吧?”
瞧,每個人都喜歡對她說這幾個字:“你至於嗎”。
從小到大,言緩緩聽過無數次。同學、老師,還有她爸,每次她眼淚一上來,大家都會這麼說,小題大做、矯情、玩不起,愛裝、白蓮花,這些都是她身上的標籤。
女老師道:“小言,姐多說兩句,你別不愛聽。現在找工作真的很難,你一個女孩子,老師這個工作其實挺適合的。你還這麼年輕,慢慢就熬出來了……”
言緩緩感激地看她一眼,想說些什麼,眼眶先溼了。
真是完蛋玩意兒,怎麼眼淚又上來了!
(⇀‸↼‶)
她暗罵自己一句,然後從櫃子裡拿出一張很漂亮的素描雙手遞過去。
“這是……送給我的?你把我也畫得太好看了,謝謝你啊!”女老師有些受寵若驚。
“你……嗐,人各有志,你已經決定了我就不多說什麼了,祝你以後都順順利利的吧!”
言緩緩硬生生把眼淚逼回去,露出一個友好的笑。
同事說的她都明白,但她更清楚,自己這個性子,並不適合當老師。
當初考進來,也是因為這是父親的心願,現在,父親已經過世一年了,她想做自己了。
收拾好東西,她跟兩位接班老師交接好工作,去上了最後兩節美術課,努力平靜地跟孩子們告了別,雖然最後還是沒忍住……
帶著她從教職工宿舍搬出來的行李,坐到自己的小電驢上,言緩緩重重地呼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