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藥嘴裡泛苦,安然勉強吃了兩口飯就讓給了春和,自己蓋著毛毯,坐在搖椅上靠著火爐發了一陣呆。
“外頭又下雪了。”春和頂著寒氣掀簾進來,手裡還提著一個小小的紅燈籠。
“哪來的燈籠?”安然的目光被吸引住。
本就是拿來送給安然的,春和遞給她,笑道:“馬上要過年了,宮裡也裝扮了起來,這小燈籠掛的到處都是,我瞧著可愛,便向小太監討了一個,想著帶回來給格格瞧個新鮮。”
這燈籠是紙折的,剪了吉祥如意的圖案,紅彤彤的,當然,不能點火,就是看著喜慶。
“怪好看的,也不知怎麼折的。”安然把玩了一會,將它放在桌子上,又拿起屏風開始繡起來。
四季屏風,她已經繡好了春夏秋,還剩最後一幅冬景,抓緊時間繡完,說不定還能給自己做點小東西。
冬景,玉雪紅梅最是好,安然繡起來得心應手。
今兒下雪,安然不準備出門,所以也沒讓春和盤發,披著衣裳赤著腳在地上跑來跑去,體會到了許久不曾有的快活。
上午繡了半天屏風,眼睛累的很,下午就把胤禛的字帖拿出來臨摹,既放鬆眼睛,又能提高審美,一舉兩得。
安然非常自覺地將胤禛留下來的玉珏捆在手上,累是累了點,但效果極佳,而且掛久了似乎也習慣了。
冬日白天極短,待春和掌了燈,燭火搖曳,安然這才發現天已經黑了。
“感覺我才起來沒多久呢。”安然嘀咕。
胤禛不在,安然也不好專門點菜,讓春和提了晚膳,隨便吃了兩口,便洗漱一番爬上床暖被窩了。
晚上不宜做針線,安然拿了一本佛經,如觀音坐蓮般盤腿坐在床上,心裡卻在默背各種藥材的作用與習性。
來這裡十幾年,安然始終未曾丟下她的醫學知識,只不過從不敢現於人前,宮中耳目眾多,她通曉醫術的事情一旦傳出去,若不能成為高位者的心腹,那就會被視為大患。
畢竟誰也不想身邊有個不是死忠卻又通曉醫理的小宮女,萬一有一天被人收買,自己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安然不想成為任何人的心腹,雖然那樣日子可能會過的更好,但也意味著她失去自由,就如德妃身邊一直跟著的如墨如畫兩位姑姑,已經年過三十,德妃也不曾透露半點想把她們放出宮的口風。
所以這些年,她連空間裡的醫書都不敢拿出來看,只會在晚上睡覺前默默背幾篇醫理。
安然心裡很期待胤禛年後搬出宮,那時候她跟著出去,應該也能得個自己的小院子,到時候相對自由些。
安然在心裡背誦醫理,而在胤禛的眼中,就是她捧著佛經在發呆。
“要誦經就到書桌前去,不可對菩薩不敬。”胤禛走到安然面前,曲起手指敲了敲她的額頭。
安然從醫學的世界回過神來,摸了摸腦袋,仰頭笑道:“爺何時回來的?”
“剛回來沒多久。”胤禛抽出她手裡的佛經放到一邊,給她遞了兩個盒子,抬了抬下巴示意道:“打開看看。”
第一個盒子打開,是一個食盒,裡面糖葫蘆,糖人,等民間小玩意兒擺放的整整齊齊,最吸引安然的是一個小兔子的糖畫,小兔子兩耳高高豎起,呈趴伏狀,嘴裡還吃著草,樣貌栩栩如生。
安然愛不釋手。
見安然高興,胤禛也高興,將第二個盒子打開道:“看看這個你喜不喜歡?”
裡面是一對可愛的陶瓷娃娃。
一男一女,圓咕隆咚的,臉上塗了紅色的腮紅,五官刻畫的很漂亮,大眼睛亮閃閃的,抱著兩條大鯉魚,笑的露出兩顆乳牙。
安然當即就將手裡的兔子放回盒子裡,捧起兩個小娃娃:“真可愛。”
華夏特有的娃娃風格,在後世已經不多見了,只有去一些偏遠地帶才能收到這種娃娃,且都價格不菲,安然自然沒有親眼見過。
“喜歡娃娃?”胤禛摟過她的身體,附在耳邊輕聲問。
安然小心摸了摸兩個娃娃,連連點頭:“喜歡。”
多可愛呀,這可是大清的高級手辦。
胤禛輕笑:“那以後然兒也給爺添一對這樣可愛的兒女如何?”
啊?安然不知道怎麼話題就轉到了生孩子上面,臉頓時爆紅,結結巴巴道:“這,這個是要隨緣的。”
其實她不太想生女兒,不是重男輕女,而是大清的格格,將來都是要撫蒙的,安然不願意自己女兒吃苦。
“那看樣子爺以後要努力了。”胤禛點了點安然手裡的娃娃,意有所指。
安然窩在胤禛懷裡,不想理他。
兩人又溫存了一會兒,胤禛見安然頭一點一點的犯困,將娃娃放到一邊,扶著她睡下,細心地掖了掖被角,解釋道:“爺今晚還有些事,就不在你這歇了,讓春和在外間守著,有什麼事就吩咐她。”
“知道了。”安然點點頭。
“睡吧。”胤禛摸了摸她的臉,這才轉身出了屋子,隱隱地還能聽見他叮囑春和仔細伺候的聲音。
安然閉上眼睛沉入夢鄉。
另一邊,胤禛回到自己屋裡,明明火爐燒的正旺,可也總覺得冷冷清清,蘇培盛伺候他洗漱一番,胤禛便歪在床上看起了書。
睡前看會書是他的習慣。
今晚並沒有要事,只是宮裡眼線眾多,若每晚都宿在安然那裡,傳出去便會對她極為不利。
尤其若是傳到他的未婚妻烏拉那拉氏耳中,心裡定會戳著這根刺,待日後成了婚,她怕是手段利索地要拔了。
再說他的親額娘德妃,即便再怎麼喜歡安然,若知道自己兒子對她寵愛有加,怕是心裡也不大舒坦,這是做婆婆的通病。
如今只能委屈安然,待日後出了宮,成了親後有了嫡子庶子,到那時,偏寵一個安然也不會太招人閒話。
胤禛心裡細細規劃著未來,又想起今天過京郊的時候,路過一間破廟,裡面乞丐成群窩在一起,老人小孩居多,有的已經被凍死了,蜷縮在地上,看上去極為可憐。
他嘆了一口氣,只恨如今自己年紀小,皇上眼裡只有大哥二哥,那兩位被捧的太高,又哪裡知道百姓的苦楚。
大雪紛飛,他們只會感嘆瑞雪兆豐年,卻不知道一場大雪會凍死多少貧苦百姓。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呼。。。。。
胤禛閉上眼,長長呼出一口氣,待他以後上位。。。
不急,年後出宮,有些事就可以提前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