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自己的院子,諸般行事便方便了許多,且現在在宮外,沒有宮裡那時有時無的窺視,安然的心一天比一天鬆快。
胤禛似乎一直在忙,遷居後便沒再來看過她,承諾的元宵燈會自然也沒去成,倒是賞賜如流水般送進倚梅苑,因此府裡眾人都不敢小瞧這位從宮裡帶出來的安格格。
說是賞賜,其實並不算貴重,只勝在新奇,大都是胤禛從外頭買來的,算是哄她開心的小禮物。
其中最讓安然高興的,便是那兩間鋪子,一間絲綢鋪子,一間藥材鋪子,裡面主事的都是胤禛的人,安然也不用管,只等坐收銀子就好。
已經二月初了,無意中聽院裡灑掃的小宮女說花園裡已經有迎春花開了,太陽正好,安然便想打扮一番去花園轉轉。
聽安然說要去花園,春和替她盤發的手頓了頓,笑道:“格格一直呆在倚梅苑不出門,怎地今日突然來了興致要去花園逛逛?”
“我聽說花園裡有花開了。”安然正在挑選首飾,沒聽出春和語氣中的異樣:“這才二月初就有花開,真是難得。”
春和勸道:“奴婢過花園時瞧過,不過是零星一點小花,大多還是小花骨朵,沒什麼看頭,二月春風似剪刀,天氣還冷的很,格格月信快來了,還是不要出門的好。”
安然放下手裡的珠花,收了笑,看著鏡子裡春和的眼睛,柔聲道:“春和,你一向不擅長撒謊,可是這府裡有什麼事是我見不得的?”
“格格。”春和“撲通”一聲跪下,低著頭卻不言語。
“起來。”安然將她扶起來,拍了拍她膝蓋上的灰塵:“你我是在宮裡就有的情分,也知道我的性子,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奴婢只是替格格委屈。”春和眼裡有淚光閃過:“格格只當阿哥爺忙,有那點子賞就哄的您眉開眼笑,可他現在哪裡顧得上倚梅苑?府裡到處掛滿了紅綢,阿哥爺正忙著要娶嫡福晉呢!”
安然一愣,眼裡有片刻的失神,轉而笑的雲淡風輕:“哦,對,還有一個月,爺就要大婚了,瞧我,竟不記得日子了。”
想了想趕緊吩咐春和:“去把爺之前賞的上等錦緞拿出來,嫡福晉進門,我一個做格格的,也沒拿的出手的東西,就繡兩個荷包並一對軟枕吧。”
“格格!”春和急的跺腳。
安然將春和按著坐下道:“好春和,我知你心疼我,可我只是個身份低賤的格格,有什麼資格去吃一位嫡福晉的醋?
再說了,爺是個重情的人,你只看到了我的委屈,可曾看到他願意哄我?哄我,他心裡便有我,我與他有年少情分,將來就算嫡福晉進門,我們只要老老實實的,還愁沒有好日子過嗎?”
“奴婢不知格格說的好日子,是什麼樣的日子。”春和落下淚來:“但格格既然心意已定,奴婢自然遵從。”
說著她抹了抹淚,轉頭去找錦緞去了。
安然坐在梳妝檯前,唉,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說的好日子是什麼樣的,原先只想著,好好的活著就成,後來就開始貪心,想要個孩子,為了孩子,她心中又多了幾分野望。
安然也怕,怕未來的她變的連自己都不認識了。
她對胤禛不敢也不能生妄念,可對於孩子,擁有一個與她血脈相連的孩子,這算是她的執念,也是她與這個世界唯一的聯繫。。。。。。
春和挑了合適的錦緞過來,安然拆了盤了一半的頭髮,坐在軟榻上,挑了一匹洋紅色和暖黃色的料子,其他的都讓春和收了起來。
洋紅色她打算做軟枕的枕面,想了半天,最後決定用金線繡一對游龍戲鳳雙喜紋,寓意好,看著也大氣。
兩個荷包就用暖黃色,繡個鴛鴦戲水,喜鵲登梅,都是恭賀新婚的紋樣,怎麼著都不會出錯。
春和坐在一旁的矮塌開始分線,安然則開始畫花樣子。
人恐怕是不經唸叨的,說來也怪,多日不見的胤禛今日還就過來了,還沒等安然穿好鞋子迎出來,他便已經到了內室。
“在忙什麼?”胤禛牽著她的手坐在軟榻上。
春和早就有眼力地行完禮退了出去。
“字練的怎麼樣了?”胤禛看著瘦了些,人卻顯的精神,方桌上放了紙筆,他便以為安然是在練字,拿過來一瞧,卻是一副游龍戲鳳圖樣。
“在畫花樣子,爺覺得如何?”安然在方桌另一邊,在自己屋裡,她也不拘束,只穿了一件漢裙,長髮披散,脫了鞋子歪在軟榻上,十分沒正形。
胤禛很少見她這副慵懶樣子,今兒瞧了倒是眼前一亮。
“過來。”胤禛招手,安然也不下榻,挪了方桌便從軟榻上爬了過去,被胤禛一把抱在懷裡。
胤禛下巴抵在她的頭上,聞著她的髮香,心裡一陣鬆快:“準備給嫡福晉做什麼?”
“想做一套枕面。”安然靠在胤禛的胸口,把玩著他領口的盤扣,嘀咕道:“還想做兩個荷包。”
“你都沒給爺做過荷包。”胤禛酸道,衣裳,護膝,襪子,鞋子都做過,就是沒做過荷包。
“爺戴的荷包,都是出自宮中針工局,裡面的嬤嬤姑姑繡藝了得,哪裡還需要我做的?”安然理直氣壯,主要是護膝那些只需要縫縫補補,荷包的刺繡更為精細,她偷懶不想費神。
“是是是,你有理。”胤禛眼中含笑,挑起她的下巴,神色認真問:“這幾日爺沒來看你,說好的元宵燈會也沒去成,可覺得委屈?”
“不委屈。”安然道:“爺有正事要忙,一時顧不上我罷了。”
春和說這段時間胤禛忙著大婚的事情,可安然瞭解胤禛,他的心裡沒那麼多風花雪月,大婚重要,但更多的應該外頭有事絆住了他。
“嗯,確實不委屈,看著都胖了。”胤禛捏了捏她的臉,肉感十足,隨即解釋道:“年前那場大雪,京郊凍死凍傷了不少人,有的人家裡窮,茅草房子被厚雪一壓就塌了,大冷的天只能去擠破廟。元宵節那天,破廟裡因搶地盤出了亂子,爺看不下去,這段時間便忙著安頓他們。”
“爺有仁心,胸懷天下。”安然道:“天下百姓所求,唯吃飽穿暖四字。”
“若天下百姓人人都能吃飽穿暖,那該是多大的功德?尊一句天神也不為過。”胤禛笑道:“有生之年,盡我所能罷了。”
安然便不言語了,哪怕到後世,科技發達,改善的糧種畝產萬斤,華夏也不敢說整個國家人人都能吃飽。
胤禛也不再說話,抱著安然享受這難得的靜謐,他總覺得,安然身上自帶一種恬淡寧靜的味道,無論心裡如何煩躁憋悶,只要抱著她,心中洶湧就能被慢慢撫平,直至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