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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不待顧臨硯開口詢問,宋星辰就如同被火燎到一樣縮回手,急急將袖子扯下。

將手背在身後吶吶道,“這就是看著嚴重,其實一點都不疼。”

“怎麼弄到的?那麼不小心?”

她跟宋家人的關係如何,遲早都要告訴顧臨硯。

最後也沒隱瞞,將剛才發生的事情一一告訴了顧臨硯。

包括,當時宋書白的巴掌落下來的時候,她可以躲,可是她沒躲。

她是故意的。

她知道自己的體質特殊,宋書白一巴掌下來,或重或輕,肯定會留下觸目驚心的印記。

她就想拿這個印記借題發揮,將宋書恆跟宋書白打發走。

將一切都全盤托出之後,宋星辰低頭斂眉,如做錯了事的孩童。

她承認,她當時就是使了心機,手段說出來也不光彩。

顧家家風正,顧臨硯也是一個光明磊落甚至於行事一板一眼的人,可能眼中容不下一粒沙子。

但她跟顧臨硯現在已經結婚,是夫妻,這些事她要對顧臨硯坦誠。

無論她承不承認,這都是最真實的她。

顧臨硯沉默良久。

久到宋星辰覺得自己這些做法應當是受到顧臨硯的厭棄以及不齒時,甚至會訓誡她時。

顧臨硯卻突然將她擁入懷中。

突如其來的懷抱讓宋星辰的身體有些僵直。

她不適應與異性的親密接觸,尤其是她跟顧臨硯剛認識幾天,並不熟稔。

就連周時序也一樣。

但顧臨硯的懷抱很暖。

她的鼻尖抵著他的胸膛,他身上淡淡的木香竄入鼻尖,還能聽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讓她的心莫名安穩。

她慢慢放鬆下來。

然後她聽到顧臨硯稍顯低沉的嗓音在凜冽的夜風中,明朗清晰。

“心疼我那麼堅強的顧太太。”

宋星辰一直覺得自己渾身鎧甲,沒有任何軟肋,堅強得可以自己抵擋任何風雨。

她以為自己不會有軟弱的一面。

可此時,顧臨硯不過寥寥幾個字,卻讓她丟盔棄甲。

她收緊雙手,微微的疼痛自手指傳自心尖,酸澀的感覺久久不散。

腦海中很多畫面似是走馬燈一般滑過。

三年前,她獨自一人拿著行李箱走過登機口,回頭時,空無一人。

三年裡,身處異鄉無數個輾轉難眠的夜,她拿起手機,看飛往海城的機票。

那一夜,她獨自坐在酒店的落地窗前,守著窗外的漆黑一點點褪去,直到天光乍亮。

那些畫面最後定格在面前顧臨硯平靜而溫和的臉上。

宋星辰斂眉,低低問,“你不會覺得我不擇手段?”

“我只覺得你傻,讓自己受傷。”

顧臨硯寬厚的大掌將她的手包裹在掌心,收緊。

“還覺得我很抱歉,當時沒能在你身邊。讓顧太太一個人承受這些。”

宋星辰猛然抬眸,跌入顧臨硯的眼中,他眼中分明有愧疚。

她突然失語,喉頭似是梗著東西,心中萬千情緒如潮水洶湧而至。

她終於知道心裡為什麼酸澀。

那些孤獨無望的時候,大概她其實也軟弱。

顧臨硯視線落在她的左手上,“真的不疼了?”

宋星辰將左手的袖子挽高,給顧臨硯看,語氣輕快。

“真的不疼。當時也只是稍微有點疼而已,現在已經一點都不疼了。”

“我的體質特殊,一點點痕跡都會很明顯,其實事實上並沒有那麼嚴重……”

話沒說完,頭頂顧臨硯的聲音溫柔和煦。

他伸出手,手指輕輕拂過那一塊烏青的印記,眼中滿滿的都是疼惜。

“顧太太,在我面前,你不用那麼堅強。”

宋星辰怔了怔,眼中忽而湧上水霧。

其實她還是疼的,只是不想讓別人知道。

一個人堅強得太久,就下意識不想讓身邊人看出來她有軟弱的時候。

所有人都沒看出來她的逞強軟弱,而顧臨硯,跟她認識不過寥寥幾天,卻能一眼看出來。

他甚至比她還要了解她自己。

宋星辰想了想,是顧臨硯他觀察力比常人敏銳,還是……他對她的瞭解其實並不只這寥寥幾天。

宋星辰覺得大概率是前者。

畢竟顧臨硯如今取得的成就,本來就比常人要卓越。

這就意味著他方方面面都比常人要優秀得多,處處都是常人不能與之相提並論的。

而且久居上位者,眼光都毒辣敏銳。

之後到了地方,顧臨硯拿來藥膏,給她抹上,那疼痛才隨著藥膏清清涼涼的觸感消散一些。

顧臨硯帶她到的地方,是海城臨江的別墅區。

宋星辰雖然離開海城三年,但還是知道這個別墅區——

“瀲園。”

十年前建成,位於寸土寸金的海城市中心。

海城的江,叫做楚江。

瀲園的名字,有“臨楚江之濱,觀江水瀲灩”之意。

整個別墅區只有寥寥幾套別墅。

每一套都是獨門獨棟,佔地面積三百多平,而且別墅與別墅之間隔得很遠,完完全全具有隱私空間。

住在這裡的都是非富即貴。

當年宋家想買這裡的別墅,卻沒有資格。

這裡的裝修是極簡風,木質沙發,茶几,木質地板,整片的落地大開窗,白色窗紗。

靠窗是羅漢床,牆邊還有一排落地書架。

暖黃色的燈光傾灑下來,一片安靜溫和。

是宋星辰想象中家應該有的樣子。

除去該有的擺設,沒有多餘的東西,處處都符合宋星辰的審美。

就是她覺得應該不太符合顧臨硯的審美。

很少人喜歡這些古色古香的東西,尤其是年輕人。

她是因為學習國畫,才會對這些古香古色的物件都情有獨鍾。

宋星辰視線落在大廳一角的羅漢床跟書架,越看越眼熟。

然後猛然記起,這不是她十多年前隨意想象塗鴉的一幅畫裡面的場景?

那幅畫應該還在阮家老宅的牆上掛著。

腦子一瞬間有些短路,下意識側過頭問顧臨硯。

“這是你裝修的?”

顧臨硯面不改色。

“我媽裝修的,當年好像是聽說根據她見過的一幅畫裝修的。”

“哦。”

說來阮老爺子跟顧家有交情,沈舒儀也到過阮家老宅,見過那幅畫也不奇怪。

宋星辰又看了幾眼,還是覺得好像哪裡有些奇怪。

很快她發現了奇怪之處:整座別墅,沒有傭人,只有她跟顧臨硯兩個,因為寬敞顯得有些空空蕩蕩的。

將藥膏在那塊青紫處抹勻,顧臨硯才溫聲跟她解釋:“我媽說年輕人應該有年輕人的生活,所以讓我們到這邊住。

你要是後期需要工作,這裡地理位置也很優越,去哪裡都很方便。”

宋星辰點頭,這裡離古畫齋確實極近,只隔了一條馬路遙遙相望,她上班極其便利,步行幾分鐘就能到。

確實是她最心儀的地理位置。

“我喜歡安靜,不喜歡有人打擾。所以這裡只有特定的時間有傭人過來打掃衛生,其他時間只有我們兩人。”

剛巧宋星辰也喜歡安靜,她不喜歡社交,也不習慣有傭人時常環繞周圍。

她喜歡獨處,喜歡獨立而且個人隱私極強的空間,不喜歡這個空間有人貿貿然進入。

在盛世時,時常環繞周圍的傭人就讓她覺得難受。

沒想到顧臨硯的喜好與她不謀而合。

顧臨硯一直等宋星辰手上的藥膏風乾了,才帶她上樓,指著樓上靠右的房間。

“這是早就裝修好的新房,你以後就住在這間房裡。”

聽到“新房”兩個字,宋星辰的心像是被火燙了一下,斟酌著還是開口。

“要不你住這裡,我住其他的房間?”

“我可能需要時間去適應…..顧太太這個身份。”

雖然她跟顧臨硯已經領證,是夫妻,但這段關係躍遷得太快,她還沒做好跟顧臨硯同房共枕甚至同處一室的準備。

她不擅社交,想象到那個畫面,她都覺得尷尬得腳釦地。

暖黃色的燈光下,顧臨硯眸色尤為溫潤。

“可以的。不過你還是住新房吧。新房寬敞。

而且,本來就是為你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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